1
冬天是春天的闺房。它像蚕茧一样白的时候,春天像一位新嫁娘,捧红抱绿,风情万种。去年的冬天像一块零落的废铁,又冷又硬,这让早开的花朵,在接踵而至的风尘里,锈住了。
花草刚一探头,就遇到劫匪似的,伤的伤,逃的逃。拍遍桃花的铁沙掌,与我们人类讨价还价,睚眦必报。
风沙梳柳,桃花顶着沙尘,争取更白,或更红。
这个春天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泥沙俱下。
2
“怒放”,是每一朵花的小心事,不管不顾,咄咄逼人,满枝头都是它们的骄傲在跳,在闹。每一朵花都顺理成章。
雪把藏进体内最干净的白都说给了花。花在枝头热烈的传播。
没有什么难以启齿,没有什么躲躲闪闪。
有人用“不要脸”三个字形容春花的恣意张扬,要脸又如何?
一树一树的花,抱着一颗赴死的心,谁在意它们藏在腋下的忐忑,与暗藏的杀机?
一惊一乍的春,像是倾其所有走在朝拜路上的圣徒,也像一个吸毒的人用罂粟取悦自己。
3
你用一棵草木之心试试,让沙尘一遍遍搽抹自己的身体。
不要跟我扯宿命,扯生命的贵贱,这才是真正的“不要脸”。
这个春天,我说出“沙尘”二字都小心翼翼。
你可以没有草木之心,但用一块镀金的铁片做心脏,让我嫌恶。
4
三天假期,我们一家人从三个城市赶往成都。从订票那天起,小家伙们就开始吟唱“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我们是城堡之内寻找裂缝的人,善于从时间的缝隙里,找到开心的缺口。
从成都出发,三个相对幽僻的古镇,串起了行程。
我妈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像个专拍花边的记者,捕捉着她的子孙们,和她的相像之处。
我妈的摄影水平一路攀升,从此不敢小瞧。其实,我从没敢小瞧过一个随身携带灵魂的人。
即使只有一天时间相聚,那也是八万多秒的团圆与幸福。
总要走走不同的路,总要看看不同的风景。
5
4月13号清晨,雨终于来敲窗了,带着明显的“口气”。早晨我路过院子里的每一朵花和每一株草,它们顶着一头的露水,像是吃过同一种药丸,一种熟悉却久违的泥土味儿,往鼻孔里钻。
打头的雨,活捉了每一粒沙尘,厮打着扑向大地,所有的雨前赴后继,荡涤和滋润着与沙尘纠缠已久的花朵。
春天离开冬天,很难说,是一次奔赴,还是一次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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