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苏轼《临江仙·送钱穆父》
“老太太走了,去找等了她二十一年的爷爷去了。父母辈的人从此没了母亲,我们这辈的人从此没了奶奶。父亲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只是听妈妈说他往家赶的时候开车好像不要命一样。其实,大人们也会疼,大人们只是一直在强忍着,忙着做作为大人应该做的事,用故作坚强来承担年龄的重担 。”这是老太太离开当天我写下的一段话,我原本不想在文章开头就写如此不欢乐的事,但我对老太太的离世始终无法释怀,思索再三不如就写出来。老太太离开了,五叔说一个时代结束了,对我来说却是2018年夏天,穿着短裤背心躺在老太太家院子藤椅上吃着雪糕逗着狗玩着手机无所事事又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去不回了。父亲在老太太离开后的第五天晒出了一张1959年的出生证,配文:84岁老娘过世,留给儿遗物。老太太离世后我问过很多人“你难不难过?你什么心情?”,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我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去体会和思考,终于明白,老人的离开带给人们的是一种钝疼,她离开了,并在离开的时候顺手剪断了串着家门钥匙的纽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开不了口,无法言说。
前几天和父亲闲聊,说起从前他回老家看爷爷奶奶,那时候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回家不叫回家,叫探亲,攒一年的假期和路费,用三天赶五百里路,只为回到家人身边吃顿团圆饭,过个团圆年。现在交通网络四通八达,横越大半个中国也只是几个小时,回家的路越来越近,时间越来越短,人却越走越远,从前的人们很容易就被几百里的路捆在一起严严实实,现在距离短了,反而松松散散,松散的老太太都不愿意跟我们玩,自己走了。
不久前我们去唱歌,屏幕下方有个仿真燃烧的壁炉,服务生在介绍的时候说了一句“那是个壁炉”,这一句话成功的将妮子整个晚上的注意力从唱歌上转移到了等壁炉升温,每次路过她都要用手去摸摸看它有没有升温,最终,妮子用五个小时的抚摸向我们证明了,它确实是个假壁炉。妮子摸了一晚上,我们笑了一晚上,开始时是笑她,后来又像是笑自己,反思我、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在生活里扑腾着坚守着一个自己认定的执念,偏执的活着,固执的认为我们相信的那些总会来的,不由别人分说,可那些东西真的会来吗?谁知道呢,或许永远不会来,也或许“明天”就会来。
2018年对我来说应该是蛮纷繁复杂的一年,有多复杂?复杂到我去了一趟鸡足山后还企图去一趟盘龙寺。不久前我和大胆聊天,讨论关于运气的问题,大胆说她觉得自己人生行至此处运气还算不错,感情、工作和生活,都不错,我说我也不错,但我更愿意说这是努力的结果,而不是运气使然,我说我这小半生称得上好运气的,应该只有遇见老梁,就这一件事还用光了我所有的运气,大胆却说那是我此生最最不好的时运。我没有与她争论,毕竟早几年她是连提都不让我提的。其实我也说不上来遇见老梁的我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毕竟时间越过越久,很多东西我都不记得了,但小三年的幸福应该还是真切的,所以就一直觉得遇见他应该是件幸事。不久前朋友介绍我相亲,小哥哥在看过我的文章后表示,我在文里不止一次的提到老梁,让他觉得不舒服。怎么说呢,老梁是我人生里一个里程碑是的存在,我要写文章、要讲故事,就必然绕不开他,我倒不觉得提及他有念念不忘的嫌疑,反而,能够平心静气的提起他,对我来说是件不容易的好事。
周末,赵赵来弥勒,我抽了两天时间和她进行了友好会面,这距离上一次我们友好会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赵赵白了,瘦了,变漂亮了,不过性格一点没变,还是喜欢笑,笑起来还是看不见眼睛,看着就让人觉得酒醉和幸福。
赵赵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两句话。
她说:恺恺,你有时间了就回来;
我说:好的;
她:说你再不会回来了;
我说:是的。
成年人的默契让我们对过往物是人非的这三年闭口不提,不过好在她还是她,我还是我。她还会在每个周末傍晚来看我,抽两支烟,说两句话,而我,也一如既往的等着她来看我,抽两支烟,说两句话。
文章最后送给大家一首美国乡村福音歌曲《Amazing grace》,译名为《奇异恩典》,也有人称它为《天赐恩宠》。我29岁,关于人生,虽然不能很全面的定义,但有些话想说,我以为的人生,就像是奶奶递在父亲手上的出生证,父亲带着它进窄门、走远路、见微光,由生至死,循环往复,我们,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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