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别的没学会,只学会了一样本事,就是让心长茧。
茧受伤太多,无时无刻:撒下种子,没有收获。风雪冰霜,不期而至。想爱的,不能爱;不爱的,却总在眼前徘徊。想撇下的,无法撇下;不忍撇下的,又看不见未来。……
茧我多希望,多希望回到从前,回到生活中只有吃喝拉撒、花草虫鱼的素简,回到岁月里不思不念、不贪不恋的单纯。可是,尘封的瓶口一旦被启开,一切就再也回不到当初。
茧我已经清修得那么安恬,是什么又搅扰了我的一颗凡心?让伤口一层层被重新撕开,让尖刀又一次次刺入肌骨。旧疤还来不及长成新肉,创口上又落下新的刀痕。
茧我必须学会紧咬牙关,对所有的伤痛闭口不谈。说与人听,那都是笑话;一时的痛快,却换不回心安。
再晴美的蓝天,都是一片黑暗。再和煦的春风,都带不给我一丝温暖。我只看见,濡湿的睫毛上,泪水在一滴滴滑落;我只看见,割开的皮肉,在呼呼淌血。
茧没有人对你的痛会感同身受,只有人会嘲笑你掉进了儿童乐园。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在如此不堪的年纪,还要学着疯癫。
四面的世界,都是触手可及的冰冷。伸出去的手,牵到的是虚幻。敞开拥抱的胸怀,面对的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躲闪。
茧你难道忘了吗?你也是那么多人眼里的宝啊!为什么那么多景仰虔诚的面孔你都看不见?却唯愿跪下双膝,去祈求上帝的垂怜?!
是我真的错了吗?我在心里质问自己千百遍:那朵恶之花,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看,不过是我看它时用了一双青眼,赋予了它夺目的光环?
茧它真的走进过你的世界吗?它真的看懂过你的深情吗?还是只是光怪陆离地开在路边,绚丽多姿地招摇天下?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问津,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采撷?它满足的只是恣肆忘情地开放,而从没有在乎过会把它捧在手心的是谁?
长夜漫漫,遥遥无期。我计算不来那些破碎的时光会是多久?也许,是永远。我必须学会自做的孽,自己偿还。待月光一步步走远,俯首拾起一地清凉。狠狠挖去化脓的腐肉,贴在弥深的创口上,成为一副医伤的良药。
茧时光终会洗去我身上的燥热,换却一身的玉洁冰清。眼见得身上的疤一天天化茧成蝶,我的心也会在岁月掠去的光华中,笑出花儿来吧。
我知道,那终究不是一日的功夫!非得岁月的刀一次次刻下,又一次次抬起,让伤口的脓血一次次流个干净!我的机体才有可能长出新的皮肉来,变成厚厚的,无知无觉的,刀枪不入的,坚不可摧的茧。
茧每一次封存鲜血淋漓的刀口,也是每一次封存不再示人的心。因为我着实怕了。怕那种钻心的疼痛,只能一个人承受。无人帮替,无人安慰,甚至无人诉说。他们只会笑。你越痛,便越可笑,他们也就笑得越开心。而那笑的人里,说不定还有刺伤你的人。
茧你只有一个人隐忍。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从眼前的这个喧闹的世界消失了。让所有的伤痛,有时间,结成疤,变成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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