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地板和腐朽木板
桔色山雕 五年级
【壹•网红流浪汉】
他走在大街上,疑惑地看着四周。街道上穿着暴露的男人和女人拉着手,小孩肆无忌惮地大声讲话。他听到擦过他身体的几个少女说“ cosplay扮演者”,那是什么?他坐在路边,看到几个大柱子里散发出黑臭的烟气,他不禁皱了皱鼻子。
一个巡警走过来,黑色的皮鞋散发出鞋油的臭味:“这位先生,这里是北京第三区,您需要什么帮助吗?”“吾乃孔丘,”他行了个稽首礼,“何为帮助?余只求一栖身之所,礼仪之邦则足矣。”巡警露出了客套的微笑,显然是并没有认真听他刚刚那几句文言文,而把他当成一个古装扮演者了。巡警掏出了个小方盒子,对准了他的脸,盒子里传出“海草海草”的尖叫。他又听到巡警激动的声音:又一个网红流浪汉啊!
几个好奇的行人围上来,也拿出那个小方盒子,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旁和他拍照。他们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勉强听懂了,并配合他们用文言文回答了。他又听到了那个词:网红流浪汉。这是什么鬼地方?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没有礼貌,他这么想。我至始至终教导学生们的六艺去哪里了?
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拥有棕色的长发,卷卷地披在肩上。这个人是这里的王妃吗?她算是个懂礼仪的女子,他在内心里暗自推测。那个女人开口了,声音苍老,但不失典雅:“我的主人邀请您到他家去讲讲孔子,因为我的主人正是孔子的第二百八十七代传人。你可允许?”他微微行了个礼表示同意。
【贰•儒学讲座】
我坐在靠近窗台,可以照到最金黄阳光的房间里,红色地毯铺在檀木地板上,粉红色的纱帘挂在窗户旁,阳光透过它照在地毯上。管家丽雅娜走进来,她对我行屈膝礼:那个网红流浪汉带到了。“好,你可以退下了”我仍坐在天鹅绒的座椅上翻着狄更斯。
一个穿着标准古装的男人走进房间,他额头突出,鼻梁又塌下去,倒是长得很像史书中所记载的孔子。他一坐下就开始滔滔不绝,从六艺讲到法规的设定。虽然他讲的是文言文,但我还是听懂了一些。不过我并不想听懂,听不听懂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背后的那个摄像头正在拍摄,只要达到那个效果。我作为一个高官竟然屈尊听一个流浪汉讲课,这不是标准的亲近民众吗。
实际上那个男人是不是孔子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他的那些儒学大道理我们也是表面信奉而已,哪里会有人真正去这样约束自己呢?我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模样,嘴角不知不觉地上扬,我将身体向前倾,打量着他,说不定真是孔子呢!我听到身后的摄像机咔的一声停止了,我不用再对这个老头儿客气了。
“丽雅娜,送客!”
我走到窗前,看到那灰尘在太阳金色的光线中上下漂浮,白色的天空散发出迷人气息。我记得小时候老师曾对我讲,西游记是一部讽刺官场的浪漫主义小说,真是奇怪,我为什么把这个记得那么清楚?
【叁·受到邀请】
“嘭嘭嘭”,他走到那个男人的别墅门外,听到记者杂乱而粗鲁的拍门声。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骄傲感,是那种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而油然而生的一种骄傲感。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突出的额头∶“此为不祥之预,吾等不可弃礼,不可骄,不可燥,如若违之,乃弃吾等重回周礼之信仰矣。”他小声地念完这段可助人平心静气的祷词,可似乎没有什么作用。他不想说,但他仔细地查看自己的内心∶有,至少有那么一点,我竟喜欢上了这个世界。但是这里的人为什么都不信仰儒学呢?
他并不害怕,反而很镇定地打开了别墅的唯美大门。门前的花园被那些蜂拥而来的老板们踩得一塌糊涂,有几朵刚刚盛开的蔷薇花被踩到了地上,和泥土一起静静流泪。果然如他所料,那些人如潮水一般涌来。平常想象不出那样肥头大耳的富绅竟然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您能为我们讲一讲吗?”“您拥有那么多的学识,可不可以为我们讲一讲呢?”“您已经受到了当地最有权威的人的邀请,难道为我们讲一下也不行吗?”他倒很是高兴,觉得这个世界终于有了懂得儒学,想学习儒学的人了。却不知道这些满腹肥肉的“猪”脑子里想的都是招揽客人和赚钱而已。他不明白这些,来自春秋时代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现代人的小技俩呢?他很痛快地答应了。
【肆·无题】
阴阴的天气让空气中充满潮湿的水雾。感冒的病人倍感不舒服。他站在台上,木头台板已经老旧,咯吱咯吱地响,似乎马上就要塌了。“开始,开始!”下面的人一片欢呼声。但他却看不到几个人头,只是一片彩色的小方盒子。他开始了。从远的不能再远的上古时期开始讲起,回溯儒学的开头和基本思想。然后是先秦时代的诸子百家,他严肃而没有起伏的声音讲着一个而又一个生动有趣的故事。
可能是潮湿的天气和晦涩难懂的古文影响了他的演讲效果。下面响起了一阵嗡嗡声。他心里有点暗暗地紧张,于是默念了一遍“此为不祥之预,吾等不可弃礼,不可骄,不可燥,如若违之,乃弃吾等重回周礼之信仰矣。”,念完之后,他的心里头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于是继续用中古浓厚的口音讲他的故事。
下面的观众终于有的不耐烦了∶“你是哪儿来的农民,那么重的口音!”有西瓜皮落到了木板上∶“这是从哪儿来的啊,老板,老板呢?”“我还以为是像沈大师那样的人哩!”接着是各种各样的垃圾,石子……他决心要震一震这些观众,于是拿起话筒,高声说∶“此为不祥之预,吾等不可弃礼,不可骄,不可燥,如若违之,乃弃吾等重回周礼之信仰矣。”。观众们愣了一会儿,但并不领情,声音又开始热闹起来。
他慢慢从台侧走下那临时搭建的戏台,朝可可西里走去。后面骚动的人群刹那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一开始地那些嗡嗡声。他像唱歌谣一样不停地重复着“此为不祥之预,吾等不可弃礼,不可骄,不可燥,如若违之,乃弃吾等重回周礼之信仰矣。”,有时还加上了轻微的调子。这个世界不纯洁,我要回去。那个地方没有人,是一个很纯净的地方,我要从那里回去。
【伍·不知其所以然的后记】
我在前面写了太多似乎没有结尾的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在这一个章节里把它们结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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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走进他心里自认为纯洁的那个地方∶青海的无人区可可西里的时候,他或许不知道他的出现回引起那样大的骚乱。首先是那些请他来讲课的老板们因为赔钱和打官司损失了不少经济来源,因此想来找他算账。可是当公安局用计算机搜索了全中国的居民户口资料后,发现在现代人里没有一个姓孔名丘的人。那些老板们仍然很执着,到处打听消息,到后面也只好不了了之。
几个月后有一个青年男子坚持说在可可西里上空出现了黑洞。离地球是那样远,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圆圈和橙红色的光线围在周围。是那个奇怪的人和黑洞一起走了吗?或许我们也只能像那些老板那样,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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