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智英是谁?
金智英,1982年出生于韩国,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
1994年,小学毕业。
2000年,高中毕业。
2005年,大学毕业。之后在一家代理公关公司上班,与上司完美完成了许多困难的案子。
2012年结婚,2014年生下女儿,一家三口租住在首尔郊区80平米的公寓里。
2015年秋天精神出现问题,随后开始心理治疗。
这个简历一目了然的金智英是韩国女作家赵南柱《82年生的金智英》的主人公。
如果只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性故事,就不会自2016年出版以来,在韩国的销量突破100万册,成为2017年韩国年度书籍之一,作者赵南柱也不会凭借这本书获得“今日作家”奖,这本书更不会被翻译到中国、日本、越南、泰国、英国、法国等16个国家。
如果只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性故事,就不会让与这本书沾边的韩国女明星都受到非议。公开表示看过这本书的韩国女星裴珠泫被一些男性粉丝围攻,自己的照片被剪碎或烧毁。改编成电影之后,金智英的扮演者郑有美,从确定角色到影片发行一直受到恶意攻击。
如果只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性故事,就不会让韩国观众给改编的电影打分时两极分化严重,男性网友评分平均为1.45分,女性网友评分平均为9.19分。
原因在于,隐藏在简历下的是一片汪洋。
让我们退回到1982年,重新为金智英写一份简历吧。
金智英,1982年出生于韩国,同年出生的女性中最常见的名字就是“金智英”,可见父母对她并不重视。金智英母亲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得知第三胎仍然是女孩后,迫于“要生男孩”的压力,“拿掉”了金智英的妹妹,几年后生下了弟弟。家里的东西理所当然的要优先给弟弟,金智英和姐姐只能捡剩下的或共用一份。
小学时金智英受到校园欺凌,同桌男生不遗余力的欺负金智英,金智英向大人告状,妈妈教训她一顿后,让她“不必认真,只不过是同学间的玩笑”,姐姐劝她“男孩子都这么幼稚,不要理会他”,老师安慰她“他是喜欢你啊”。
高中时,金智英上完补习班,回家路上被男同学尾随,在一位女士帮助下才逃脱险境。回家后父亲责骂她“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补习班补习,为什么要跟陌生人说话,为什么裙子那么短……”
大学时,金智英的男友读完大二就应征入伍了,距离产生的孤独感让两人了分手,邻里谣传“金智英趁男友当兵时提出分手,所以男友经常逃出军营喝酒闹事”,学长在背后说她是“被人嚼过的口香糖”。
工作后,跟同样资历的男同事相比,金智英的工资远没有男同事高。金智英和客户吃饭,对方的副部长和课长死缠烂打,把金智英推到了五十几岁的男部长身边坐下,这位部长一边灌她酒,一边讨论她的长相,一边讲着黄色笑话,让金智英很是尴尬。还有一次,金智英点餐时点了豆腐拌大酱,客户说她是“大酱女(即长相不好看却爱慕虚荣的女性)”。
得知金智英怀的是女孩后,母亲说“下一胎再生个男孩就好”。生下孩子后,没有长辈帮忙的金智英只得辞职做全职太太,照顾孩子的同时还要照顾老公的起居。当她忙里偷闲推着婴儿车在公园里喝着一杯九块钱的咖啡时,旁边的男职员说她是好命的“妈虫(有小孩的母亲花着老公的钱,却整天无所事事)”。
面对这一切,向来忍气吞声的金智英决定“发声”,她像“鬼附身”似的,一会变成自己的母亲,一会变成已经过世的好朋友,借她们的嘴说出自己不敢说的话。于是,丈夫联系了精神科医生为她治疗。
是的,《82年生的金智英》的主题就是性别歧视,故事中的金智英在出现心理问题之后才勇敢表达自己对性别歧视的不满,那么,作为正常人的金智英,为什么不敢反抗呢?
自我合理化:女性善于给自己找不反抗的理由
人们经常挂在嘴上的“男主外,女主内”“夫唱妇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色狼看上你是因为你穿的太暴露了”……这些“属于”女性的责任和义务深深扎根在我们的文化里,不仅如此,还有许多新的责任和义务正在茁壮成长。之所以在很长时间内没人觉得不妥,是因为女性会把这些道理自我合理化,有意识的把不能接受的变成可以接受的。
金智英的母亲有三个兄弟和一个姐姐,母亲小时候是家里最会读书的,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老师。但是当家里负担不起5个孩子的学费时,她和当时其他的女孩子一样,辍学打工赚钱供兄弟们上学,后来三个兄弟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警察,一个是老师。母亲却只有小学学历,整天冒着得肺病的危险,在纺织厂里挥汗如雨地赚取微薄的工资。
结婚后,母亲为了补贴家用,便和其他母亲一样,一边看孩子,一边做兼职工作。母亲剪过线头、组装过纸箱、粘过信封袋、剥过大蒜,因为经常卷门窗密封条,手上布满了伤痕,还要忍受密封条的刺鼻气味,经常加班到深夜的父亲却抱怨她总是在孩子旁边做这种味道难闻、灰尘多的工作。
“和其他女性一样”是母亲将不合理的家庭分工合理化的理由。金智英的奶奶在战争和饥饿的年代,靠给别人种田、做生意抚养四个孩子,还包揽了所有家务,爷爷却养尊处优,双手不沾阳春水。“男人不打老婆,不出去偷腥就是好男人”是奶奶将现状合理化的理由。
很多女性在遭受不平等待遇时总会将其合理化,来满足社会对女性的期待。殊不知,这样默默的承受一切别人要么觉得是理所应当的,要么根本看不见女性的付出。
争取即失去:女性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
金智英离职后,有人在公司的女厕所里发现了针孔摄像头,装摄像头的人定期把视频上传到成人网站,供付费的会员观看。公司一位男课长看到这些视频后,不仅没有报警,也不提醒女同事,还散播给其他男同事看。
这件事让女同事们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心理疾病,好几位女同事不堪压力辞职了。一名女领导带领几个女同事要求公司道歉,并承诺不再出现类似事件,但是老板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让她们适可而止,希望她们为公司和男同事们的未来考虑,不要再闹了。被调查的男同事也十分委屈,他们认为自己既没有装摄像头,也没有拍摄视频,只不过是看了一些别人都可以看的照片,就被当成了罪犯。
女同事们勇敢说“不”来捍卫权利,反而让她们失去了名誉、健康和工作,还成了破坏公司发展的反动分子。
去年5月5日晚上,21岁的空姐乘坐滴滴快车时,被司机奸杀。空姐的父亲在记者面前哭得泪人儿一般,当人们在为空姐惋惜时,有网友评论,“半夜还打车,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些话让女性在痛心之余,衡量出了得到和失去之间的巨大差距,就算争取到了权益又怎么样,别人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摧毁你,所以大多数女性选择避开别人的侵犯行为,实在避不开的就忍一忍。
沉默的大多数:难以改变的大环境
韩国早在1999年就制定了禁止性别歧视的相关法案,2001年,行政机关出现了“女性部”,这些行为表达了政府要确保男女平等的决心,然而,女性迫于种种压力不得不选择与大环境相一致的选项,或者被大环境选择。
在进行婚姻登记时,夫妻可以选择从母姓、从母籍,金智英担心外人揣测他们的婚姻,以及后续的麻烦,选择了否。
公司组建策划组,金智英的上司担任组长,金智英表示想加入策划组,上司也同意,但公司领导考虑到女性要结婚生子,不能在公司久待,要求上司选择几名能力并不强,但是未来相对比较稳定的男同事进组。
金智英婚后回婆家给公公过生日,亲戚们不停地催生,而且根据她手脚冰凉、下巴长痘的情况,判断金智英有不孕不育的症状。虽然金智英不断表明自己没有怀孕的打算,亲戚们仍然聚在她身边为她怀孕出谋划策。最后,金智英采纳了丈夫的建议,“与其被催生,不如生一个算了”。
普利策新闻奖获奖作品《天空的另一半》是一部为女性权益发声的纪实文学作品,作者认为,“这不是一个二分法的世界,并非男人施虐,女人受虐那么简单;这是一个更为杂乱的境地,其压制女性的社会习俗是男女共同遵守的。”
盲人恐惧黑暗,是因为只有自己看不见;明眼人恐惧光明,是担心只有自己看得见。大环境的重男轻女思想,要改变起来真不容易,可是马丁·路德·金说,“没有人可以骑着你,除非你自己弯下腰”。
所以,我们应该鼓励金智英们把委屈大声说出来,别给自己找可接受的理由,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意愿,与千千万万个金智英携起手来,让《82年生的金智英》成为开启男女平等之门的钥匙,让“世上每一个女儿,都可以怀抱更远大、更无限的梦想”。
本文图片来自《82年生的金智英》电影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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