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这是我写的故事里的一个小插曲,也能独立出来当作一个小故事来看,我给它起了一个标题——《一对老夫妇》。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看过的一篇文章,冯骥才的《老夫老妻》,为此我还特意去重新看了一遍,看他的文章实在是一种温馨的享受,字里行间全是画面感。看来我的记忆还是蛮好的,连作者和文章的题目到现在了还记得住。能让人铭记的一定有它的特别之处,也许我从心里就羡慕这样的感情,也赞扬这样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感情呢,它是开始的友情,也是培养的爱情,更是久伴的亲情。下面是我笔下的故事。(故事背景为古代武侠)
笼雀阁(青楼),大堂内。
这里当然热闹,但今晚的热闹却是有些不同寻常。
大堂里的一处人群特别密集。
围观的群众起哄着,叫嚷着,喧闹着——
“喝!喝啊!”
“对啊,喝,男人喝酒可不能输给女人!”
“谁说的!大娘您接着喝!今天就要让这些臭男人看看,咱们女人也是能喝酒的。”
“对!咱们女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群中有青楼女子开始打抱不平。
“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哈哈哈,有趣,实在是有趣。”
“妙极,实在是妙极了。”
“…………”
人群外的杨虎川看见此情此景,不禁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这般热闹?”
那女子道:“斗酒。”
“哦?何人斗酒竟引得这么大动静?”
“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呢?”女子笑着,不等杨虎川回答便拉着他挤进了人群。
人群中央,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有酒,有大口的碗,有两个人正在大口地对饮。一男一女在斗酒,虽说不常见,但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可偏偏这一男一女,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女子贴近杨虎川的耳边解释道:“他们是一对夫妇。依我看那老翁定是嫌那老妪人老珠黄,日子久了又愈发地无趣了,便终日来这里寻年轻女子消遣。身为女子本该心知肚明对此不闻不问的好,可这老妪偏不,估计她心里呀,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服,凭什么呀,凭什么男人就能出来寻花问柳,而女人就得独守那空闺寂寞?所以她今天应该是忍不住了,叫嚷着硬是闯了进来,要那老翁与她回去,想她年轻时应该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
杨虎川道:“看不出你一个小姑娘,倒是挺懂那老人家心思。”
“那是自然,你们男人的那点花花肠子女人都知道,而女人的心思呀,只有女人之间才明白。”她撇了撇嘴,继续道:“那老翁不想回去,又不想与她作无谓的争吵,所以他便与老妪打赌。”
“赌酒?”杨虎川道。
“不错,赌酒。若老翁胜了,他便要那老妪回家待着去,从此不准干涉他的自由,不许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那看来老妪是答应了……倘若是那老妪赢了呢?赢了又当如何?” 杨虎川问道。
“那胜算应该不大。若是老妪赢了,老翁便答应乖乖跟她回家待着去,从此不再出来找女人。”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啊。”人群中突然的叫喝声又掀起了一波热潮,竟是有人开始下注了,赌的正是那对老夫妇谁能喝过谁。
看这局势,老妪的胜算显然不大,押老妪赢的这边只有可怜的极少数。
“你也来赌赌看?”那女子的眼睛发着光。
杨虎川笑着拿出了身上仅有的一张一百两银票和几粒碎银子,竟是押在了老妪一边。
“嗯?我以为你会赌老翁赢的。”女子疑惑着道。
“大多数人的选择,赢了也没意思。”杨虎川的回答听起来有点奇怪。女子一时怔住,在杨虎川看来,输赢并不重要,有没有意思才更要紧。
酒桌上。
这对老夫妇的斗酒显然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他们已喝了很多酒,你一杯,我一杯,你一坛,我也一坛。
那老翁显然有些低估了老妪的酒量:“我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老妪的脸已有些泛红。
“没想到你还挺能喝的。”
老妪自豪地插起了她那已有些直不起的老腰,挺起了她那已不再坚挺的胸膛: “那是当然,老娘当初在嫁给你之前,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的海量。”
“哦?那嫁给我之后呢?”
“嫁给你之后一心相夫教子,便把酒戒了。”
“那看来今天是重出江湖了!”
“虽然风韵不在,但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什么是宝刀未老。”老妪说前半句话的时候显然没有底气,后半句说完显然又充满了信心的样子。
“好!好极了!”老翁大笑道。于是他们继续喝酒,群众继续喝彩助兴。
喝到最后,老妪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觉得她的头很痛,头痛欲裂,她也觉得她的头很重,重得她不得不用手抵住下巴,好像这样再重的头也掉不下来了。
老翁也是有些醉意了,但看上去还是很清醒,语气中带着苛责与怜惜:“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老妪不受控制地笑了。她笑了,笑得很轻松,笑得也很无奈:“用不着你提醒,我知道我什么样子,如今我老了,我变丑了,我变不好看了,是吗?”
老翁别过脸去,不作回答,也不去看她。
围观的人群不知何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没那么热闹了,他们在看着,小声地议论着什么,他们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老妪看了看人群中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喃喃道:“是的,我已不如她们好看了,也不如她们善解人意了。”
老翁又仰起脖子,饮尽了一碗酒:“你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我……我还能喝!”老妪忽然变得有些孩子气,她显然已醉了。
“你觉得你能喝过我?”
“不能。”老妪的回答很诚实。
“那你为什么还要喝下去?”
“不错,我为什么还要喝下去?你说呢?你说这是为什么。”她把问题又抛了回去,一时间老翁倒是被自己的问题给难住了。
“反正我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喝!”老妪说着便招呼边上的伙计再给她倒一碗酒。眼看着老妪还要喝酒,人群中已有两个姑娘于心不忍,忙上前搀着那摇摇欲坠的老妪:“大娘,您快别喝了!再喝下去恐怕要出事的。”
“是呀,大娘,我们姐妹都已很佩服您,咱女人犯不着跟臭男人较劲。走,大娘,我让伙计雇辆马车送您回家去。”
“家?如今孩子长大了,出去闯荡了,家里只剩丈夫,丈夫就是我的家,丈夫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老妪看着老翁,两行浊泪已挂在了脸上。
围观的人群安静了,他们敬佩着这个老妪,不仅敬佩她的酒量,还敬佩着她的为人,敬佩着这个平凡女人的伟大,他们方才的赌注已不再重要,输赢已不再那么重要了。
一旁的姑娘要用手绢为老妪拭泪,那老翁却走了过来,道:“我来吧!”
老翁拿出了别在腰间的汗巾,轻轻为老妪擦干了眼泪。老翁的眼眶似也红了,他的心终是软了。他们相互看着,似乎已不用再说什么就都已明白了。
老翁抱着老妪,老妪靠在她丈夫的怀里,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她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那不仅仅是酒的缘故。
围观的人群响起了掌声,热烈的掌声,他们在为这对老夫妇欢呼。掌声淹没了老夫妇的谈话,他们用着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老妪道:“老头子,咱们回去吧,在大庭广众下你这样抱着我,怪不好意思的,我们也都老大不小了。”她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三十几岁,惊觉自己一下子又变得有女人味了。殊不知,她本就是女人,无论到了什么年纪,她还是个可爱的女人。
老翁道:“那有什么要紧呢?你看看周遭的人们,他们都在羡慕着我们这对老夫老妻哩!”
“以后……不再来了?”
“不来了不来了,这人上了年纪不服老不行啊,实在是折腾不动了。”
“嗯?你方才说什么。”
“哦没有,我说我实在喝不动了,我说啊,我认输了,我服了你了,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走,我们回家,回家睡觉去。”
人群中为这对老夫妇让开了一条道,他们相互扶持着,走了出去。
写在后面——寥寥几笔,这对老夫妇的故事也就结束了。再回头去看自己写的,总觉得这样写会不会太理想化了呢?我在想,如果在古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吗,要是放到现在呢,会不会有类似的发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方会不会原谅,另一方会不会去体谅。这毕竟是我构想出来的情节,那对老夫妇也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人物。无论如何,他们是一对可爱的老夫妇。至于那老翁,从此真的便会乖乖地在家陪着老伴吗?他会不会只是一时的哄骗答应?会不会只是一时的良心发现呢?我产生了疑问,得不到解答的疑问。本就不存在的人和事,本就是犹未可知的后话了。无论如何,我希望那老翁是真的下定决心不再出去“浪”了,我想他们是圆满的。冯老笔下的那对老夫老妻应该真实存在的吧?
也许我想传达的是感情中的理解和陪伴吧。理解,不是心知肚明,而是心照不宣;而什么是陪伴呢,它很简单,它叫作只要有你在身旁。两者都很重要,也很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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