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时光搁浅了半夏（03）

目录|《时光搁浅了半夏》

上一章|残花春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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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宿备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杨黎昕见到柳若南之后，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年少轻狂的吟诵着，今我来思，杨柳依依，昔我往矣，雨雪霏霏。
可惜，她不懂。

程小凡搬走没多久，房子里来了新住户。

一个贵气的女人带着一个帅气的男生，被几个身穿军旅服的男人开车送来。个个点头哈腰地叫着桂嫂，想必是军官的女人，来头不小。

那个女人一身碎花旗袍，脖子里挂着一串闪眼的珍珠项链，手上戴着浅绿色的玉镯，涂着象牙色的粉底，深红的口红，趾高气扬地无视着旁观者观望的眼神。

水粉街的女人有话聊了。

沉默了数日的水粉街，被嘈杂声吵醒，乌央央的人群像校园的早操集合，挤满整个街道。

水粉街里好事的女人围成一团，嘀嘀咕咕地看着这个穿金戴银的女人。

乳臭未干的军人走到桂嫂旁边，指了指门前红褐色的沙发椅，“要不要先坐下休息？”她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右手拿着一把刻着梅花的桃木扇，慢频率地扇动着，“热死人不偿命，做事要不要那么拖拖拉拉？”

“这些人做事还算小心。”燥热的三伏天难怪让人浮躁，他连忙解释着，“只是，房主走的急，满屋子的家具不知怎么处理？”

“别人用过的东西，留不得，惹不得一身晦气。”桂嫂用桃木扇遮住脸，小声说着，说话如此潇洒，又出自女人之口，让水粉街的女人情何以堪，“顺便给那些伙计买点冰水，这太阳快把人烤焦了，免得有人中暑。”

军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样，这房是买了。瞧瞧这了不起的样子，甩脸给谁看呢。”人群里的女人开始躁动了，“就是，瞧不得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不服气的人总要唠叨几句。

“如此大张旗鼓的操办，八成是做了有钱男人的情妇，为那野种留个安身之所。”剧情酷似烂透的肥皂剧，话里话外透着赤裸裸的嫉妒。莫怪，谁见有钱人不犯嘀咕。

“有钱来这破地方作甚，缺心眼啊。”

马莲却一言不发的站在人群里，不知为何，这沉默突如其来。

柳若南趴在自家窗台，看着水粉街的一切。

站在贵妇人旁边的男孩，不经意地抬头看到了笑看世界的柳若南。

柳若南扫视水粉街道的人群，也无意间地看到了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他们点头示意，粲然一笑，那一笑，倾国倾城。

男生向柳若南招手，示意她下楼说话。

他们走出了水粉街，在胭脂路上的一棵梧桐树旁坐下。

树影将他们埋在树下，任由阳光放肆，看不见他们的笑，碰不到他们的脸。

“我叫杨黎昕。”男生先开口说道。

“若南，我叫柳若南。”她说。

那时，她穿着白衬衫，淡蓝色牛仔裤，白色的帆布鞋，简单而随性。杨黎昕天生面白，长相俊秀，身材修长，一袭灰白格调的少爷服,与水粉街格格不入。

白净的男孩，女孩最青睐，惹人怜爱。拥有母性情怀的女人面对他，都会像疼惜自己儿子一样的宠信。

“你的名字好像男孩子。”他随口一说，然后，掩口而笑。

“我都没好意思说你的名字像女孩子。”她看着他，微微一笑。

他们相视而笑，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和他。

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谈话，却仿佛心里盛开了满园的玉兰花，难以言喻的舒心，沁人心脾。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莫名的熟悉感和自在感如白细胞一样，吞噬了所有的陌生和排斥，仿佛曾经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有过一次平凡的邂逅。

“水粉街的女人都穿裙子，你怎么大热天穿长裤？”他眼巴巴地看着她，素雅清新。

“我不喜欢裙子，太暴露。”嘴里说着不着边的理由，心里想着水粉街的女人个个水性杨花，她不会。

“水粉街里透着刺鼻的香，在你身上我闻不到。”那种味道像极了迷情香，这里的女人从骨子里透着妖气，迷惑着所有男人最脆弱的欲。

显然，柳若南与水粉街格格不入。

柳若南轻轻地拎起衣袖放在鼻前轻轻一嗅，一脸困惑地问道：“那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男人味。”他掩口而笑，不经思考地挑战她的底线，无恶意的接话茬。

柳若南身上的肥皂香中透着轻微涩涩的苦，那是最纯粹的香，最迷人的味道。

柳若南尴尬地笑了笑，脸上泛起红晕，右手轻敲他的脑袋，低声说道：“如果我是男人，那你就是女人。”她说完，将头朝向一边。

“那你娶我好了。”杨黎昕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语气中带着丝丝的羞涩。

柳若南转身，气哄哄地盯着他，嘟着小嘴，眼睛瞪的很大。

“我错了，不小心说错了话，小妹妹莫见怪。”他双手合十，假装无辜地看着柳若南。眼神纯净的似一潭清澈的湖水，没有一丝杂质，仿佛能化解所有的仇和怨。

柳若南不语，满脸的红晕像抹了桃红粉，分不清是愤还是羞。

“好吧，为表我的歉意，你打我几下，解解气，惩罚我的口无遮拦。”说着，将脑袋伸到柳若南面前，“打吧，打到妹妹解气为止。”还没等他准备，柳若南在手指上哈了哈气，不留情地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个响指。

“你还真打呀，下手那么狠。”他使劲地揉搓着头，耍赖式地说，“电视剧上的男主角如果这般虚心道歉，女主是不会下此狠手，只会羞涩地讲，好啦，原谅你了。”他像个白痴，讲述着虚无缥缈的浪漫情节。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而我们却心甘情愿被骗。

柳若南傻傻地看着他，掩口而笑，说，“我可是男人呐，女主不舍得动手教训男主，不代表男主就不能教训无知的女主，是不是这个道理？”以牙还牙地反击，柳若南心里是甜甜的。

“你总算承认自己是男生呐。那我委曲求全做个女生好了。”他故意捉弄她，双手捂脸，低下了头，身子骨左右摇晃，像个害羞的姑娘。

“这般俊俏的妞，给爷笑一个，保你在水粉街平安无恙。”柳若南故意将声音高了八度。

杨黎昕闻声，速度地挺胸抬头，声音压低，些许浑厚的说，“咳咳，哥可是纯爷们。”柳若南捧腹大笑，眼泪在眼角打转，心想，来水粉街多年，从没那么释怀的笑过。

天际出现了一抹紫红色的朝晖，像绽开的红玫瑰。

“喂，我再走一小步就迈入高中的世界了，真好。”柳若南仰头，满面春风地看着天空。

“这件事有什么值得你骄傲的？”杨黎昕一脸不屑地说道，话音未甫，柳若南白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抬起拳头，杨黎昕反射性地用胳膊挡，“就你的身高，穿个高跷才能与我并肩。”说完，左手在她头顶上比划，正好到他下巴的位置。

“个高也不怕缺氧。”尾音是哼腔，随后，不屑地把头扭向一边。

“你是不会明白，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是何等的寂寞。”他故作深沉地摇头，并轻叹了一声。

柳若南上下扫视他的全身，然后，摆了摆手，慢慢地起身，顺手拍了一下裤子上的灰尘。

杨黎昕轻轻跃起，摘了片梧桐叶，落得满手的青涩味，随后，倚靠在树背上，偷看柳若南的侧脸，心里有种莫名的冲动，说道：“我想到了一句诗，来表达我现在的心情。”

“我倒要听听看。”柳若南将手抱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今我来思，杨柳依依。昔我往矣，雨雪霏霏。”用不符年龄的腔调背着，透着一股年少轻狂的劲。

柳若南低头，嫣然一笑。

“你笑什么？我特意酝酿好感情，背给你听的。”

“我笑你傻，不好好读书，满脑子的歪理。”柳若南故意伸了下拳头，然后，双手背在身后，“你背的是诗经《采薇》里最经典的一段，跟我读，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形容他走的时候是春天，回来的时候是冬天。”她得意地讲述着，像是在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杨黎昕无奈地走到柳若南的面前，轻敲她的头，说，“只怪你脑袋笨，只懂饱读诗书，而不懂随机应变。走吧，笨蛋，回家。”说完，气哄哄地走向水粉街，柳若南一脸茫然地紧跟其后。

花样年华的年纪，心中所萌生的爱，是最纯洁的，碰不得。

杨黎昕的暗恋，只不过是几朵油菜花，开在自家院子里，无人问津。

爱情的确是一个奇妙的东西，第一眼，便有了飞蛾扑火的冲动。

那时，柳若南不懂，毕竟没想太多。

杨黎昕是杨树，高大挺秀；柳若南是柳树，娇嫩青翠。

他们的相遇就像春天，杨柳依依是个梦，杨黎昕的梦，柳若南不懂。

杨黎昕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就如那雪花纷飞的冬天，杨柳凋零，只有那漫长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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