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期渐渐迈入尾声，原来需要反复确认的教室房间号也变得驾轻熟路起来，也逐渐适应了外籍教授奇怪的口音和顿挫，但是脚步却日渐沉重了。日历一页一页掉落，马上就要到五月了，期末大考就要开始了。
最后一节课有时候是presentation大集合，有时候是review session，一边听课，一边翻书，总会感到新奇，什么时候自己学了这么多的章节。最早的那些章节看起来又熟悉、又陌生，有些名词好像是第一次见，天，我这样要怎么考试，不禁喃喃自语道。最近学的章节倒是有点印象，但是那道上课特意讲的很长很长的练习题，现在还是模模糊糊的。更糟糕的情况是，有时候教授落后于syllabus的进度，即使是最后一节课，还是在讲知识点，而且讲得还飞快：“这里和前面很像，大家自己看就行。”越上这种课越是惴惴不安，感觉自己是一只被捏住脖子，往里面塞食物的鸭子，还被期待着下出个金蛋来。
课堂最后的15分钟，教授总是很老套地问：any question? 这时候，整个教室的氛围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大家的脸上都投着一些阴影。环顾四周，总能发现一些陌生的脸庞，那些同学很少出席，只有在考前的最后一节课才能看到其庐山真面目。他们最喜欢问的问题是：“教授，期末考试难么？” 教授的标准答案也是：“学校对我有均分的要求，如果大家都考得很差，我会curve的。大概和分享给你们的sample question的难度差不多吧。” 不过也是，这种问题问了有什么结果呢，这时候考卷都早就编好了，是困难还是简单，不都得答题么。那些上课活跃，看起来非常厉害的学霸们看起来也怀着心事，他们的声线里带着一点焦虑，而且问的问题非常高端，通常是用术语组成的，有时候还能点出具体的章节，然后教授也拿术语和例子回答他们。围观群众不禁背后一凉，我连他们在讲啥都不知道，会不会很重要呢??
一下课，大家最爱说的高频词就是：心态崩了。那些大神们担忧着自己能不能发挥好，保住自己的高绩点，这样才能拿奖学金，申请到好学校。大神的忧愁在于自己是不是知识点掌握已经无懈可击了，百密一疏的可能性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搭在温热的脖子上，我得做到完美才行，到最后也要保持才行。那些学渣们的想法则更为现实，他们会细心地按照syllabus上的权重，按着计算机自言自语：“哎，我得考到63分才能勉强过关，假如教授给我80%的参与分的话。更保险的分数是72分。"他们算完之后，把计算器一扔，猛抓头发，”苍天啊。救救我吧，这可怎么考？大家要不要组一个学习小分队，求大腿，求罩啊！“
无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课程已经上完了，最后等待留学生们的就是来势汹汹的期末大考了。
考试日期的分布也有点抽SSR的刺激感在，有些人课程一结束就马上一场考试，这意味着他得一边忙最后的paper和presentation的同时，一边挤出时间复习。有些运气差的人，一天两场考试的魔鬼模式，考前一晚抱佛脚都要抱两座大佛。最好的考试日程就是隔几天一个考试，隔几天一个考试，最后一个考试不是太晚，还可以提早回家。
最折磨人的日程则是，先考一门，隔了一阵子，连着考好几天。中间的一阵子喘息时间特别容易触发拖延症，大家觉得花好月圆，韶华已逝，为什么要复习和学习呢！！把书本一扔就开始狼人杀，组饭局，或者投入游戏的怀抱。但即使看起来很潇洒，内心还是会想着不久要到来的大考，焦虑在胸口嗡嗡作响。就像在大海上漂流的海员实在忍不住太渴，开始大口大口灌海水一样。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个时候打牌、玩游戏、聚会，只有这些娱乐项目才能让我暂时压抑住我内心沸腾翻滚的负能量。
休息了几天之后，惰性就慢慢爬上来了，直到考前的一两天才幡然醒悟，冷汗淋漓。然后排山倒海而来的自责感与愧疚感几乎要把人淹没。”不睡了不睡了，未来几天就住在图书馆吧。“接着就是日夜颠倒的日子了，重新翻开书本，即使内心的厌恶值就要爆表了，也得咽下去。教授提供的幻灯片特别的简单，教材不看不行啊。但是国外的教材废话特别多，延伸和例子也很多，一章节有时候又70-80页，看到密密麻麻的英文小蚯蚓，不禁眼前一黑；中国学生对计算为主的课程也是爱憎交加，这种课你学得好似乎没什么可骄傲的，但是考得差就感觉自己落后别人一大截。而且和那些写作类期末相比，计算类期末是唯一能紧紧抓在手心的分数了。课后习题似乎是没时间全部复习一遍了，幻灯片上的例题能看完一边就不错了；最让人纠结的莫过于写作类期末，好像没什么可以复习的，又好像有很多可以复习，而且这种类型的考试经常需要高超的应用技巧，需要将书本的知识与试卷阅读联系在一起。这种高超的迁移能力，一俩个晚上又能改变什么呢？能让愚钝的我突然开窍么？
复习考试的时候，最让人崩溃的时间是凌晨2-3点，这时候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大脑已经有点晕晕乎乎了，但是需要复习的内容还像山一样叠着。我是睡觉呢，还是继续学呢？明天中午的考试，还没准备充分，是扛一扛考完睡，还是现在补眠？况且大脑不清楚的时候，就更记不住知识点，一些很基础的习题也要花很久才能找到方法，解答出来。复习地越久，自我怀疑的小苗就长得越加茁壮，我这一学期都在干些什么？如果挂科了要怎么办？这块知识完全是天书啊？？
每一个学期，留学生都要经历这种让人脱层皮的期末考试月。教授才不会像国内老师一样帮忙划重点，往往宣言是：所有我上课提到的和教科书里的知识都有可能出现在考卷上。更可恨的是，有时候教授还会出去旅行，邮件回地也慢下来了。教授靠不住，同学都在各自奋斗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了。
在灯火通明的图书馆里，我叹了一口气，翻开了新一章的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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