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辉
早春的华北大地,乍暖还寒。就像天津这样的大城市,气温也不比其他地方暖和多少。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太边,散发出一团朦胧的光晕。时不时的有一阵风刮过,迫使人们拉起衣领,戴好帽子。我怕冷,本打算太阳彻底照了出来、或者稍暖和一点再走进阴冷的晨风中,可是一阵阵饿意催促我不得不推开屋门。
我跨过海河上的金汤桥 ,来到那个我经常光顾的小吃店时,看到里面的座位几乎都坐满了人。我环顾四周,还不错——在靠近窗边有一张长条桌空着。等我走过去一看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坐在那里。黄色的桌面上,几只方便筷子散乱的丢在上面;足有半碗的豆腐脑洒满了半张桌子,并且还不停的往下滴沥;一直滴沥到那两把并排放着的椅子上,狼籍得令人作呕。我本不想坐在那里,可是在这间屋子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空位子了。
可能是吃早餐的人太多、服务员没来得及清理的原因吧。有着洁癖的我要想在这里坐下来,只有自己来清理这张桌子了。
我先端走了碗筷,然后又用餐巾纸把桌子 反复擦了几遍,直到我认为干净了,这才 端起一碗豆浆夹着两根油条慢慢地吃起来。可刚吃了几口,又有一件影响我 食欲的事情发生了:一位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眼珠浑浊,眼角粘满眼屎,两腮干瘪的老妇人颤抖着走进店里。眼睛随着颤巍巍的脑袋略一环顾,就径直向我走来。紧挨着我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老妇人也要了豆浆和油条。事情到此,我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这顿早饭我吃不香了。因为我在孩 提时就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不喜欢和上了年纪的人同桌共餐。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虽然这个坏毛病也逐渐在淡化,可至今还没有彻底改掉。所以现在这个场面,我的胃口实在难以接受。走吧,不坐在这里了。可四周一个空位子都没有了,就是有空位子,我想走出去,也不是容易的事:并不完全是老妇人坐在我的外面,而是想离开这个位子必须让老妇人站起身移开、我才能走出去。如果真的带着明显的排斥意识离开,那么这个老妇人会怎么想呢?尽管我心里有低触老妇人的情绪,可是我表面上还得维护老妇人的尊严啊。虽然我和她素不相识,但她也没有伤害到我呀。我没有理由去伤害她那颗衰老的心。
吃吧,吃完快走!主意已定,我不在犹豫。头不抬,眼不睁,油条就着豆浆,狼吞虎咽起来。一会儿工夫,一碗豆浆就见底了。等我喘息着抬起头,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身边的老妇人。此时她的表情不得不让我正眼看相看:老妇人端坐在那里,直直的看着我。摆在她面前的豆浆没动,还是满满的一碗,油条也没吃多少。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正在我猜想的时候,老妇人说话了:小伙子,这碗豆浆我一动没动,你喝了它,油条我咬了就不给你了。喝豆浆吧,这碗不够我再给你要。老妇人平和的话语让我鄂然:她为什么让我喝她的豆浆?她坐在我身边都让我反胃。如果我事先知道她要来这家小店,和我共进早餐,我宁可这顿饭不吃。我怎么能喝进她那碗豆浆呢;我说谢谢大娘,我吃饱了。我说着站起身就要走,你坐下小伙子,喝完这碗再走,不脏。老妇人不等我继续拒绝,伸出嶙峋得如同鸡爪般的瘦手拽着我的衣角让我坐下。我仔细的看着老妇人:晨光中的老妇人满面安祥。强烈的不解改变了我要离开的决定。我没有问大娘为什么要让我喝进那碗豆浆。我坐下来面对大娘猜测发生这件事情的所有可能。是大娘吃不下了扔了觉得可惜吗?那为什么还要那么多呢。是大娘突然有事没时间喝了呢?是我吃饭的形象……啊!我明白了:可能是我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吓着大娘了。以至于大娘把我当成了一个饥饿者。
我重新认真的端祥眼前这位老妇人。梳理平滑、雪一样的满头白发泛着银光。一双经过苍桑岁月的眼睛满是温存。丰盈的脸庞散布着红润。整个表情是那样的安祥与慈善。
猛然间,我觉得眼前这位老人面熟:像谁?像妈妈吗?是的!是妈妈!只有妈妈才能这样深情地面对她身边这位身处它乡的游子。只有妈妈才能这样关心四处漂泊的儿子是否温暖,是否饥寒。
可想想开始时我对待大娘的心态是多么的……多么的不齿,我对我的行为感到深深的自责和无地自容。此时“谢谢”两个字显得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简直就是对圣洁心灵的一种沾污。我低下头,双手捧着那碗温热的豆浆,琼浆般的液面闪着晶莹的光,我那模糊的面部轮阔在那里影现出来:狰狞可恶,丑陋无比。
甘甜的豆浆乳汁般滑过我的喉咙。驱散陡峭的春寒,洗涤污垢的灵魂,温暖我的身体,炙烫我的心。
作者:赵辉,吉林省德惠市人。通讯地址:吉林省德惠市实验中学海航超市。电话,15144004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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