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岁时去过石河子姑姑家。我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山就是石河子的红山。当我有天独自兴冲冲地沿人行道往红山奔时，却被一个老乡认出来半道上截了下来(彼时她正骑车下班，不晓得怎就在人潮中看到了我)，还说你真胆大，千里迢迢走亲戚，被人拐跑了怎么办？我望着遥遥在望的红山心真不甘。老乡说你望着近其实远着呢！一生中第一次与山接触就这样无疾而终。
多年后在深圳，终于又看到山了！和山遥遥相望，这次我没犹豫，直奔而去，发现并没有那么远。这是后话，扯远了。
有个周末，和姑姑一家来个长途跋涉，骑车去了一趟乌鲁木齐。玩的啥不记得了，只记得一路上遥遥领先意气风发的表哥，大有杨宗保千军万马打先锋的豪迈。
表哥确实是个奇葩。大冬天水库边别人说“健健你不敢跳”，“谁说的？”立马就跳进去。回来照例吊在房梁上打一顿。姑父苦笑着说从小到大皮带都打断了几十根。
表哥体育特别好，年年拿第一。记得他回老家时我门前一个几米宽的大粪池，他双脚一蹦，同时落地，人已在对岸。潇洒得很。
可是文化课常不及格。
吃饭专捡别人吃剩了的吃，说菜汤好泡馍。
经常去农场偷苹果葡萄。(我曾看见农场拉苹果来卖，人声鼎沸，地上滚的无人去捡，那架势让我这平原几乎没见过苹果的小妞直觉得暴殄天物)又扯远了。象这样的小偷小摸已经不值得姑父动手打了。姑父摇头说打也没用。
姑姑唱起穆桂英姑父拉起弦子时，表哥在一边又当真如杨宗保了。一家人又其乐融融。
可是这样的表哥长大后，却有女人缘，经常同时很多女孩子喜欢，还找了个当小官的女儿，一路上顺风顺水，比他老实本分的哥哥混得好多了。真应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十六岁，单枪匹马送奶奶回来。要坐五天六夜的火车，中途还要转车。姑姑说：这事只能是健健。
回来后长辈们都说：健健长大了，健健懂事了！连母亲也说：健健现在仁义呢。表哥站在那里，高大魁梧，玉树临风，温良谦恭。
这是表哥留给我的最后印象。几年后表哥又一次独自回来，我已在深圳。听哥哥说，他洗菜时表哥站在他身边感慨地说：还是你们在农村里好啊！农村空气新鲜，菜好，城市里什么都要买。
疏忽即将奔五十。姑姑和表哥表姐站在四奶厨屋墙前眼光下笑着说“回来一次要几千块钱”的样子还留在我的脑海，清晰如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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