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头巷尾

巷头巷尾

妖舞酒

一

巷口住着老陈头，老陈头原来是教书的，文绉绉的，退休后，老陈头便赋闲在家了。有一双儿女，都在外地工作，外面压力大，儿女虽然孝顺，常来看他，但没条件接他过去，老陈头也不愿意搬。就独居在巷子里。

最近老陈头添了孙子外孙，老陈头还想贴补贴补儿女，给小孙子准备过年的压岁钱呢，便每个月把退休金分三份，一份给孙子存下，一份给外孙存下，一份自己生活。想着过几年两孩子上学了给他们零花钱，孩子放寒暑假了接过来给他们买零食。

老陈头的生活有点拮据了，便买了套器具，卖起了红薯，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老陈头也觉得其乐融融。老陈头待人和和气气，还会很多手艺，独居寂寞，也不爱闲着，不卖红薯的时候帮巷子里邻居看会小孩，修修自行车，还会做点木匠活，偶尔帮街坊邻居钉个小板凳。

巷子里的人家里做了好吃的，总给老陈头送一份过去。

二

巷尾住着老王头，老王头是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老兵，也有一双儿女，都移民国外了，老伴去的早，独自生活，但跟老陈头不一样，他脾气爆，人缘不大好，儿女每个月打钱给他。儿子想接他去国外，被他臭骂一顿，老王头连这巷子都不愿搬出去呢，女儿想张罗着再找个老伴，也被他臭骂一顿，只好给他请了钟点工。

老王头总是骂骂咧咧的，邻居家炒菜油烟大呛着他的鸟啦，巷口垃圾桶满了没人收啦，大家都不喜欢老王头。

老王头喜欢下棋，每天要跟老陈头下几盘，他下棋还要赌输赢，谁输要给对方50块，可自己总是输多赢少，日子久了，老陈头不好意思跟他赌，但拗不过他，不跟他赌，他就骂骂咧咧一整天，老陈头想故意让着点他，总能被发现，那更加不得了，他能气的暴跳如雷。

老王头对老陈头总是不服气的，可除了老陈头巷子里没人陪他下棋。巷子里的人来来往往，都跟老陈头打招呼，老王头每次都气鼓鼓的冷哼一声。

三

这天巷子里出了事，小鸣骑车摔了，小鸣上高三了，每天天还擦黑呢就骑车去学校，昨天下了雪刚出门就摔了，雪没化完又结了冰，这一摔就严重了，急坏了小鸣的父母。高三最关键的时候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坚决不能去上学，班主任打来电话，让父母一定给孩子请家教，一天都不能耽搁。小鸣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在周围景点做点小买卖。

家里的情况小鸣清楚得很，安慰父母自己在病床上复习就好了，不用请家教。母亲知道小鸣的心思，偷偷哭了一场就去借钱了，可这巷子里，都是穷人家，大家东拼西凑也才几千块钱，请3个月家教远远不够。

母亲琢磨着去老王头家试试，又抹不开面子，平日也没什么交际。刚出门看见老王头正在自家门附近，犹犹豫豫。老陈头正好带着炖好的骨头汤上门了，老王头看到老陈头来了，又冷哼一下昂着头走了。

老陈头嘘寒问暖罢，留了一些积蓄说先救个急，说自己跟菜市场卖肉的师傅熟得很，每天买点卖剩下大骨头，闲着也没事，不如给小鸣炖汤喝，小鸣妈妈抽抽搭搭的，拒绝不掉。

四

老陈头原来就是老师，自告奋勇给小鸣补历史，但才补了两天，发现补不了，教材改了好几版，又不会做高考的历史题。巷子里的人都为小鸣着急，凑人凑钱。

老王头还是优哉游哉的，这天跟老陈头下棋，赢了一局，老王头喜滋滋的收了50块钱，冷笑说“一把年纪了还去给年轻后生补课，可别误人子弟”，老陈头不高兴了，巷口经过的人也不高兴了，刚毕业的小王年轻气盛，“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不跟街坊领居打交道，陈师傅就是想出点力，比你在一边说风凉话强多了”。老王头一贯的暴脾气、大嗓门，“后生，你说我不如这糟老头子，爷爷我是打过仗的人！”老王头骂骂咧咧的回家了。

五

第二天小鸣家突然来了好多客人，培训机构的老师，来给张鸣同学试讲课，说是新加坡的王女士定的课，小鸣爸爸特地买了烟和酒，去老王头家登门拜谢，结果被老王头赶了出来，絮叨着骂，“谁想帮你们家儿子了，我就是让你们看看我比老陈头强，这烟和酒给那糟老头子送过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老王头遛鸟回家也跌了一跤，刚换上了轮椅，不出来下棋了。老陈头炖了骨头汤，给小鸣送一碗，也给巷尾的老王头送一碗，老王头好像更生气了“棋下得比我好，骨头汤还比我老婆子原来炖的好”。回个空碗和儿女寄来的营养品给老陈头。

老王头坐上轮椅还是昂着脖子遛鸟，别人打招呼，冷哼一声，不回话。

只是现在巷子里的人，家里做了好吃的，分两份，一份给巷口的老陈头，一份给巷尾的老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