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地
米秀和艾美热爱自然，野外是她们的超级游乐场。在蓝山的日子里，有贝恩陪伴，她们俩就像小鸟儿飞回了树林，常常是游荡一整天直到睁不开眼睛才回来。
她们学会了爬树，而且知道怎么能爬得更高又不会压断树枝；学会了怎么用弹弓（贝恩认为即使是小姑娘，也应该学会使用武器，比如弹弓）打树上的松果和发出警告；她们知道了如何辨认脚印和粪便，是兔子、狐狸、猫鼬还是豪猪什么的，是吃肉的吃素的还是杂食的，一看就知道，嗯，气味也不一样。贝恩还教她们学鸟叫。米秀学的很快，艾美还没长出新门牙，只能发出“噗噗”的声音，让她很苦恼。
这天，贝恩要带她们去看望一个朋友，老獾。他住在东面，斯杜尔岩壁下的坡地上，四周是茂密的橡树林和气味芬芳的矮枞，不远处是深深的河谷，清溪河在那里静静地流淌。河谷上有一座长长的石桥，通往林地精灵的家园。
索林答应带我去矮人的宫殿找资料，所以我们约好晚上回来给我讲讲老獾的事。如果能回来一起吃晚餐就最好，如果不能——“恐怕他会留我们吃饭，每次都是这样，他做的馅饼才是真正的美味呐！而且，”贝恩说，“他很喜欢露一手。”——那就睡觉之前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说说索林和我这边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正在整理矮人族的历史。我对矮人非常感兴趣，他们很复杂，各种毛病，小心眼爱猜疑死脑筋，但是又不乏忠诚、勇敢、坦荡而且善良。
在我的资料里还有几处空白，比如摩瑞亚矿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挖掘的；在被阿佐格攻破的时候，是哪一位国王执政；还有，索林他们这一支矮人当初为什么被从北方赶了出来。这个地方是关键！如果没有这件事，就不会有后来的埃尔博尔，不会有喷火龙史矛革，那枚可怕的指环也不会重见天日。这一系列事情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或者，有什么样的联系？
索林他们从不提起那件事，被问到也总是东拉西扯，就连刚多尔夫也看不透这团迷雾。那些积满了灰尘的旧纸堆里会有真相么？这就像你要去大海捞一根丢失了的发簪，也许有，也许没有，谁说的准呢！不管怎么说，走进矮人的宫殿，查阅过去的记录，不失为一件乐事。
宫殿正门已经封闭，我们先上到半山腰，从一道暗门进去。索林燃起火把引路，我也要了一支。比起摩瑞亚和埃尔博尔，这座宫殿在规模上小很多，恐怕十分之一都不到，但依然是宏伟和壮美的。他们在最困难的时期建造了这里，装饰上既不奢华，也不富丽，而是质朴、雍容和威严。
我们先去了塔楼，蓝山山脉尽收眼底，甚至看得到最北端一小块亮闪闪的反光，“那是古海，贝恩的母地，中洲大陆最后一块净土。”索林说。
穿过大大小小的殿堂，走下无数台阶。铠甲、刀剑、各种用品，尽管已经蒙了厚厚一层尘土，依然可以想见当年井然有序又生机勃勃的生活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底层大厅，索林带着我向右来到一间开阔的房间。我们把火把插在墙上的支架里，燃起蜡烛。这里的灰尘不多，几乎可以说是干净的。
“我有时会到这儿来坐坐。”索林似乎有些尴尬。
我当没看见，去看堆满四壁的资料。灰尘、蛛网、发黄的纸张还有火焰般的如尼文......我按照标记的纪元来寻找线索，一摞一摞的纸铺满了长长的橡木桌。我沉浸在里面，直到索林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已经不早了，不如回去看看，也许他们已经回来了。”
“什么？”我定了定神，叫道：“哦天呐你看我！总是这样，一看起来什么都忘了，让你等这么久，”我转了转头，才想起来这是在地下，便问道：“是不是已经很晚了？”
“也不算晚，还赶得上吃晚饭，”索林拿下烟斗，磕了磕，说道：“我从没见过象你这么喜欢钻旧纸堆的人，哦，除了一个人。”
“谁？”
“刚多尔夫。”
我们熄灭蜡烛，拿起火把，开始向上走。
“哦，那位灰袍巫师，给我讲讲他吧，虽然在你的故事里多次提到过他，但总是一闪而过，像一道闪电，让人看不清真面目。”
“是啊是啊，他的确是会突然间变成一道闪电，然后就消失不见了，甚至有几次是在大难临头的时候，让人一下如同失去了保护神一样跌进恐惧的深渊，但最后他总是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又突然出现，把大家救出火坑。关于他的故事可是太多了，你想听，我就给你念叨念叨；如果你听累了，就吱一声。常有人说‘矮人讲故事，没完没了’。自从回到蓝山，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说起来真的很想念这位老朋友。祝愿他雪白的胡子永不脱落，永远在出其不意地时刻出现为我们带来警告和建议。”
“你回到蓝山多久了？”
“很久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我知道你们的世界里如何计算时间，我们的和你们不一样。如果用你们的方法也许一百年、两百年......或者更长，也可能更短，这我可就说不准了。我们的时间来自太阳和月亮，来自长庚星在夜空的位置，来自花草树木的变化，甚至是动物们的叫声......实际上，时间对我们来说是可以忽略......”
当我们从隐蔽的小门出来，太阳已经沉到了树林边上，一种比暮色还要晦暗的东西在四处蔓延。索林也感觉到了，他轻轻拉住我，小声说：“一会儿跟紧我，千万别乱跑。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喊叫。”
我看着他黑幽幽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拔出宝剑，走进树林。我紧紧地跟在他后面，几乎能踢着他的鞋跟。树林里异常安静，没有风声，没有小鸟的声音，没有虫儿的声音，没有任何树林里应该有的声音。我从靴子里拔出短匕首，这是一位老僧人送我的，我在古格遗址深处的洞窟里发现了他。“降妖除魔，亦是慈悲”，他说的是已经消失的语言，我知道他知道我听得懂。
一股恶臭飘过来，与此同时我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跟头摔倒在地。怪叫声响起，四周冲出黑色的身影，高高地举着武器。索林把我拉起来，一边招架一边带着我向外冲。突然我的胳膊被紧紧扯住，我低头一看，黑乎乎地象手又象爪子的东西，后面连着一根挂着破布片儿的，应该是个胳膊。索林发现我被扯住了，正要回身来救，又有几个怪物攻到他身旁。我来不及多想，手里的匕首冲着那个黑了吧唧的东西就扎了下去，没想到竟然扎穿了！那东西“嗷”地一声撤回了爪子。我赶到索林身边，和他背靠背，对付这帮怪物。
没想到它们有那么多！我刚刚刺穿一个妖怪的脖子，匕首还没拔出来，一个大家伙一脚踏在我和索林中间，手里的厚背刀兜头就朝索林砍了下去，而索林正和另外两个打得火热。我一把拔出匕首，回身用尽全力把索林扑倒，紧接着就觉得大腿后侧像被火烧了一样，忍不住尖叫起来。
那家伙一刀砍空，怪叫一声，抡起刀又砍了过来，同时其他几个也扑了过来。索林把我档在下面，挥剑招架。生死关头，只听得响亮的鹿鸣声由远而近，“嗖嗖嗖”飞羽声响，妖怪倒下一片。是贝恩，还有林地精灵，射箭的就是他们。他们从得得鸟那里得到消息，就马上赶来了。谢天谢地，还算及时，除了我腿上那一刀，所有人都无大碍。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米秀和艾美呢？”我问贝恩，头上冒着冷汗，牙齿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她们在家里，在和老獾学着做馅饼。”贝恩打了个响鼻，索林帮他翻译了一下。
此刻的贝恩，又变成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大角鹿。他们一致认为我乘着鹿会让大家更快点到家，“我们可都饿坏了！”
我知道大家想给我额外的照顾，便欣然接受，而且我的确感到从未有过的痛苦：伤口象火烧一样疼，骨头却像是结了冰。我咬紧牙关，浑身发抖，最终还是忍不住呻吟起来。索林见状，跳上鹿背，把我抱住，贝恩驮着我们奔跑起来，精灵们紧随其后。
那天很遗憾，没等到家我就失去了知觉，不只错过了馅饼，还有别的......
上一篇：蓝山深处的木屋
下一篇：重生之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