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在复印社看店，兼职照一寸照。
一整天也没有一个人，甚至复印打印的人都没有。百无聊赖，想回家。
捱到下午四点多，终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能照一寸照片吗？”一个头戴遮阳帽、身穿防晒服的中年妇女试探地问道。
“可以”
“多少钱？”
“十块”
“一共几张？”
“一版九张”
“那还行”，她自言自语。
“得几天来拿？”
“马上就能出，就可以拿走了”，我拿着相机一边低头调试一边说。
等我抬起头时，她已摘掉了帽子，头发抿得齐齐的，贴在头皮上，在脑后扎了一个类似于丸子头的髻子。胸前多了一个粉色的吊坠，葫芦形状的，但是有点歪了。
我提醒她:“项链整理一下，外套帽子也有点歪。”
整理一番后，她凝视镜头，面部紧绷，头有点歪。我不断提醒她调整站姿，前后照了三张，最后一张还不错。
我把相机伸过去给她看，说:“这张挺好”。
她却满脸惊讶，那种惊讶里，满是哀伤和委屈。
她说“我都老成这样儿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照的确实不错，身体很正，头也不歪，是很不错的证件照。
可是照片上的人，黑黄的脸上，纵横着大大小小的褶子，皮肤松弛，有些下垂。
与这张脸格格不入的是那两条纹得精致的弯眉，遥远地呼应着那件洁白的外套，和胸前那只害羞的粉色葫芦。
我坐在电脑前修剪这张照片，她站在我身后，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咋这么老了呢？”
那种无奈，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妇女对生活的屈服和不甘。
“总也不照相，老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呢，光忙着挣钱了。”
这句话，是跟我说的。
我依旧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只能微笑。
我猜，也许她有个儿子在上大学，每个月等着她寄去的生活费；又或者她有个女儿，在老家盼着妈妈买的新衣裳；又或者，她的丈夫正躺在病床上，等着她的医药费……总之，她承担着很多，才会忽略了自己。
她拿着照片离开了，消失在电动车嗡嗡的声音里。
我也该收工了，回去给自己敷一个面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