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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娃
秋意微凉落叶黄，青牛顽童心情畅，
待看童年放牛时，人去房空尽凄凉。
一张图片顿时让自己破防了，就像是看到了童年的照片一般。
想到我孩提时也是如此惬意的放牛，骑在牛背上的无忧无虑，是许多人不能体会的。牛嘴一张一合十分有规律，就像是有节奏的缓慢音符，特容易让骑在牛背上的我犯困。
牛的胃很大，经常能在路边吃小草吃上几个小时不停歇。每每放学之后，得到父亲的叮嘱：“把牛吃饱了回来吃饭！”
记得父亲跟我说，牛后腿背上有两个倒三角形的胃，大约有大人的三个手掌那么大小。左右两边分别是水肚和草肚。我懵懂看着牛后背部两个倒三角肚子时不确定的点头，只要让牛吃得草将凹陷下去的三角部位填平就可以了，接过牛绳的我总是激动回复父亲：“保证完成任务！”那时候的我，只要不让我写作业，做什么都写比作业强！
大青牛，家里称呼为大水牛。自我懂事之后，大水牛就已经有4岁了。7岁那年，父亲就把牛交给我放养。那时候买一头牛回来费用很高，当时是有三户人家合买的，一个月在一户家中待10天，然后就送到其他家去喂养，其他两户分别是我爷爷家和邻居余大叔家。
每次大水牛看到我的时候，它总露出一双透亮清澈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中好似有许多话跟我说。开始我不适应它那种牛身上腥臭的气息，后来适应也就习惯了。
第一次骑上它的时候，它对我是有些排斥的，也可能是因为我爬上牛身的时候不太熟练引起它的不快，不耐烦地用牛角佯装朝着我顶过来，当时没有经验的我不知如何应对，硬生生地就被牛给顶倒在地上，当时感觉就像是大卡车撞过来似的，好在我摔在里边松软半干不干的水田里，并没有想象那样疼痛。
后来，我陪伴它时间长了，我与它有了一些简单的交流，我尝试缓缓地顺着它的牛头脖颈爬上了牛背，大水牛也是非常体谅的抬起头把我送了牛背。当我骑在牛背之后，人的视野顿时开阔了，那是我第一次在如此高视角看到我们的村庄，看着村里一排排的青灰色瓦屋，屋顶上炊烟袅袅升起，时而鸡鸣犬吠，清新泥土和青草芳香夹着木柴烟火气息扑面而来。这种熟悉的感觉，我知道是晚饭快要熟了的味道，那种味道是我在城市的世界里永远感受不到的。
大水牛性格很温顺，我静静地坐在它的身上不敢乱动 害怕一不小心就跌落下来，但是它宽大的后背却是给足了我安全感。它安心地低头吃草十分专注，全然忘了它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几十斤的放牛娃。
随着时间长了，我骑在牛背上就有些无聊了，在宽大平整的牛背上，时而有拇指大小的牛虻“嗡嗡”地飞到它身上吸血，我用稚嫩的小手拍打牛虻就成为了我在牛背上唯一的乐趣，看着满是牛血的手，那是妥妥的成就感。
原本大水牛还会用尾巴驱赶牛虻的，后来由于我的认真负责捕捉牛虻，大水牛的情绪也不再焦躁不安，便低头安心地吃草，牛尾巴也不会甩到牛背上来驱赶蚊虫。
不过，牛尾有时候会无心抽打到我的后背，当时我的后背如同鞭子抽在身上一样，虽然感觉不到疼痛感，但是敲背的闷哼声有些让人吃不消。我帮忙解决它身上的蚊子之后，傻傻的大水牛也不会感激我，只是低头默默地吃草，享受我在它背上片刻安宁。
大水牛吃饱需要两到三个小时，放学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每次牛吃饱之后天都已经全黑下来。温文尔雅的大水牛就像知道要回家一样，天色一黑，它就不吃草了，鼻子里哼出它的得意，不管不顾地抬头向着家的方向而去。这也算是我的福利，坐在牛背上跟着它一路平稳的回家，到了家，它就会低头，让我从它的脖颈之处滑落下来，配合十分的默契。
大水牛在我家养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几乎每次都是我把大水牛送到爷爷家的，每一次往爷爷家走的时候，它总是迫不及待地放快脚步，就像是去见到一个它很亲近的人一样。
大水牛见到爷爷之后，眼神中流露出高兴的神色，鼻子里哼出它短暂而又急促的声音，就像似告诉爷爷它回来了，不要再把它送到外面受苦一样。爷爷总是微笑慈祥地轻声细语和它打招呼，说一些非常暖心的话安慰它。大水牛自觉的把头低下来，我顺势从背上滑到牛头处，我默默地下来和它告别，但是它看都不看我一眼，决绝地跟着爷爷身后走了。当爷爷每次拴好牛绳，回屋子洗完手，总是要给我准备一些好吃的，作为我独自去送牛的奖励。所以，每次给爷爷家送牛是我最爱去的。
记忆中，映照着残阳的余晖，每次走在这狭窄条路上总是觉得漫长，看着爷爷家越来越近我的心里满是期待。我骑在牛背上，走在不足一米宽的小路上，小路只有大约不足半米宽的白地，白地两边是杂草丛生。
爷爷家是住在离我家三里地的高坡上，爷爷家大门口五十米山坡下有一条宽宽的大河，河水清澈见底，房子身后就是一望无垠的农田，单家独户的显得十分孤寂。父亲和他六个姊妹就在这里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奶奶走的早，叔叔和姑姑们长大后都成家立业，往日的喧闹变成了如今的寂静。
我上了中学之后，大水牛就被卖了。我得知后难过了好几天，也曾为大青牛的最后结局默默地流泪，就像一位亲人失去之后的不辞而别。中学毕业前夕，爷爷的去世，让我再也见不到他那和蔼的笑容和听不到那温婉慈祥的声音。随后，通往爷爷家那条路慢慢地变得荒凉，再后来，爷爷家那间单家独户的院子最终也变成了一片良田。
一张图片带给我满满的回忆，如今物是人非，时光变迁，总会让人触景生情，步入中年的我不由伤感。也许人的一生总是那样默默无闻，一个人，一头牛，在人的记忆里最多也只是那一瞬，再一次想起来他们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何时。我想要为他们做一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心里尽是遗憾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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