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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27

2019-03-27

作者: 圆润沁 | 来源:发表于2019-03-29 12:04 被阅读0次

    香蜜沉沉烬如霜-红尘劫-贰更

    淮梧国军队的大营驻扎在罗耶山的半山腰。半月前,熠王亲征,淮梧大胜,本定于五日前班师回朝,熠王却突然临时决定在这深山老林中多停留五日。

    军中上下一片疑惑,虽不解其中缘由,却也只得听命,不敢多问。

    “王上……穗禾郡主听闻王上未能如期班师回朝,已吵闹着要亲自来寻王上足足两日有余了,宫中无人能劝得住,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出事……”

    秦潼一番言语打破熠王营帐中一日的寂静。

    旭凤回过身来,放下手中之笔道:“穗禾年纪尚小,此番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放心,有舅舅在,不会有事的。如今的情形……本王尚且无法确定,不知究竟要多少时日才能回去了,穗禾那边,也只有等本王回去,再亲自慢慢跟她解释了……”

    手中长剑被帕子细细擦拭而过,散发出微微的寒光。旭凤一番言语之中,皆是满满担忧之意,却又似乎匿着几分说不清摸不透的复杂情绪。

    羌活这一受惊吓,几日都未曾彻底平复。

    经此一事,锦觅终于头一次离开圣医村没有带上羌活。这几日茯苓姑姑将羌活留在身边,亲自照看着,一边顺便多教授了羌活许多药理。

    锦觅独自一人行走于群峰之间,倒是难得逍遥自在,未曾有人催促她这般那般,自是有闲情逸致于水边偷偷发呆,悄悄放空了清晨差点儿被茯苓姑姑的唠叨涨得发痛的脑袋。

    听闻族里的医姑们说,熠王出征已有些时日了,似乎不怎么顺遂。

    七月过半的天气,午时尚有些夏季遗留的闷热。锦觅却隐隐约约顿觉脖子一凉,仿佛连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似的,赶紧捂着脖子对天祈祷:“不要多想不要多想……熠王自当洪福齐天,寿比南山,锦觅你的命还长着呢!”

    洪福齐天,洪福齐天。

    锦觅还来不及想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洪福齐天法,只听得身后一阵异响。

    “啊呀!……”

    锦觅只觉耳畔一阵疾风,竟不知从何处而来一阵刀光剑影,带着逼人的寒气,直冲她而来,她甚至完全来不及闪躲。

    转瞬间却见另一抹疾风般的身影,从看不清的某个方向而来。

    “啊!——”从未见过如此惊险的场面,脑袋一片空白的锦觅万念俱灰地闭了眼……

    周身尽是骇人的刀光剑影,刀剑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不绝于耳,却没有分毫能够更近一步地近了她的身。忽觉有何物直冲自己而来,她顿觉胸口一热,整个身体似是被何物狠狠冲撞了一番,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须臾便觉整个胸膛一阵闷热滚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于她的胸膛之中缓缓裂开……

    直至这种感觉完全消失,灵台终于恢复清明。

    想我圣医族族长一世英名,终身投入为当今熠王研制九转金丹的伟大事业之中,这条命说起来也是除了熠王谁都没资格要,如今该不会,连那熠王的面都没见着,就……

    长剑入鞘的声音将锦觅从乱七八糟的思路里拉回现实。

    阳光依旧猛烈,肩上的箩筐依旧沉重。

    我……还活着?

    锦觅用力甩了甩脑袋,看清了眼前的一切,终于确信了自己这条宝贵的小命算是保住了。那长剑的主人整个身形轮廓到此时才被锦觅瞧个清清楚楚。

    她还未来得及仔细品味这人的模样,方才还迷糊一片的脑袋突然清醒过来——原来是他救了自己一命,要不然此刻的自己早已是刀下的一缕亡魂了。

    她缓缓走近,想同那人道一句谢,那人却至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光下,好似这周围就只有他一个人,又好似独自沉浸在什么当中似的,毫无反应。

    “你……”锦觅尝试着唤了唤他,才只说了一个字,便见那人突然左右晃了晃,而后便直挺挺向后倒去,不偏不倚,刚刚好避开锦觅的所在之处,只狠狠将自己的身板砸在了旁边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上。

    “喂!我都没事你自己怎么倒下了?醒醒啊喂……”

    锦觅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倒吓了一跳。该怎么办……他好心救她一命,却不曾想因为她而把自己的性命给弄丢了。

    要怎么办……此地乃一片荒山野岭,如若把他丢弃在这里,就算他现下身上的伤不至于危及到他的性命,迟早也会在这常有野兽出没的山间被野兽给吃了的。

    姑姑们曾经警告过,她乃一代圣医族族长,当恪守本分,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可她向来都知道她乃是医者,救人性命本就是医者的本分,而现下且不说究竟是圣医族的族规重要,还是眼下的这条人命重要,显而易见的是,现在这里躺着的,乃是方才将她从贼人的刀下救下来的救命恩人。

    救?还是不救?锦觅陷入了漫长又艰难的犹豫之中……

    “哎……你……你这山野土匪,瞧着生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怎的就重成这样?”

    废弃小屋的门被早已抛弃了气度与风度的锦觅胡乱撞开,艰难地拖着某个不省人事的山匪模样之人一步步挪至屋中,终于艰难地完成将他安置于榻上的动作。

    此处是圣医族从前存放药材的库房之一。后来,在族中各位姑姑的努力下,圣医族寻着了更好的地方作为药材的库房,这间一到夏季就闷热潮湿不堪的小屋子便被废弃了。

    也不知道这山野土匪到底伤得怎么样……直到这一刻,锦觅才反应过来,她似乎并不擅长看诊……自打入圣医族以来,她常年都是除了外出采药便是帮着姑姑们将药材分门别类进行处理,对于医术的研习却实则少之又少。

    他们圣医族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夫。

    不管了,先处理他身上的伤再说。

    锦觅将他从头到脚里里外外事无巨细地仔细检查了一番,末了,不禁直起身长舒一口气,叹道:“天呐……这山匪竟是如此的狠角色,瞧这模样……方才一路上定是遇上了不少的贼人,原他身上这些血迹竟无多少是他自己流的,这是杀了多少人啊……”

    她小心翼翼将他身上的伤处理干净了,这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裳怕是不能再穿了。

    唉……到底是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绛的绝色之人啊,这一身蓝色对襟褶裙穿在这样一副仿佛天赐般的身子上,也不算是暴殄天物了……

    锦觅满意地看着榻上之人将自己的衣裳穿得美轮美奂的模样,频频点头之后,转身去清洗方才为他擦拭血迹的帕子。

    身后突然有一道寒光闪过,锦觅下意识地回过头。没成想却迎来一把长剑抵在喉头。

    “啊——”那细皮嫩肉的山匪不知何时突然醒来了。

    旭凤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时不省人事的。

    只依稀记得今日途经罗耶山半山腰之时,他果然不出所料地遭遇了袭击。

    却如何也没有料到,竟还是一时疏忽中了套,甚至待到此时清醒才反应过来。

    旭凤只知,自己醒来之时头痛欲裂。记忆很快回到他的脑中。方才在罗耶山的半山腰上……蒙面的女子……细想方才的一切,果然不出所料,这山中果然危机四伏,南坪候果然贼心不改,如今更是迫不及待了。

    他欲质问此蒙面女子,却不成想一张口,竟是一个音都发不出。

    为何他竟突然无法发声?

    他面露凶光,手持闪着寒光的长剑,着实将锦觅吓得不轻。锦觅连连摆手欲解释:“哎?不是我,不是我……误会了误会了……”

    这蒙面女贼似是有话要说,旭凤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究竟为何?他一日之间失语又失聪。

    眼见自己即将小命不保,锦觅自是惜命,猛然反应过来,用力指指山匪受了伤被自己包扎好的胳膊,示意他自己乃他的救命恩人。

    旭凤狐疑地看向自己的胳膊。

    受伤的胳膊隐隐发出奇怪的感觉。这女子是何意?这伤口,乃是她包扎的?

    阴险小人,这其中恐怕有诈。

    这突如其来的救命之恩,看似简简单单,谁又知其中又藏着什么样的阴谋。但见这山匪眼中狐疑,锦觅似是明白什么,便又指指包扎得不大精致的纱布下隐隐透出来的药渣。而后,战战兢兢般挪至矮桌旁,生怕一个不小心被那冷冰冰的剑锋取走了性命。她一把抓过方才为他包扎多余下来的药草,举给他看。

    车前草?旭凤冷冽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久经沙场,这止血用的车前草,他自是再熟悉不过。他复又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的伤口,确确实实是被车前草处理过。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这女子,当真只是萍水相逢,恰巧被他救了一命,而后又刚刚好也向他报以同样的救命之恩?

    眼下他独自被困于这深山老林之中,又受了伤,轻轻松松便可被人夺了性命,除了相信这女子,怕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倒不如暂且信她一回,若这女子确有神不知鬼不觉取他性命之意,也好趁机使她放松警惕,好再作打算。

    思及至此,旭凤便收回了手中长剑。

    “你是何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罗耶山中?又为何会受这一身的伤?”锦觅见他收了长剑,一颗心终于放下来,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才问及此,忽又想起这山匪乃是又聋又哑,如此问他,他又怎能作答呢?唉……她当真是糊涂了!

    当下瞧见方才剩余的那些草药,锦觅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只见她胡乱挑选了几株草药,三两下捣了些深色的汁水出来,又随手取了这屋子里她犹记得扔在何处的一支无用的笔,蘸取了些许药汁,在纱布上书写。

    “大侠自何处来,到何处去?”

    旭凤的脸黑了一下。这女子,到底是真疯,还是卖傻?

    但见这山匪一动不动,丝毫不予她回应,只自顾自黑着脸,着实没礼貌。

    罢了罢了,医者仁心,我堂堂圣医族组长,自是不会同一个山匪计较的。

    锦觅见他不作反应,便兀自又提起了笔:“阁下可是天生聋哑?”

    “非也。”旭凤这才终于有了反应。这突如其来的聋哑之症着实困扰他。但见这间屋子里别的物件没有,倒是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便猜这女子若非南平侯手下,那八成是位医者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搏一搏,兴许她能医治这聋哑之症。

    “非天生聋哑,那便是急症了?”锦觅又道。

    旭凤点点头。此地除了药材以外,最多的便是用于裹伤的纱布。旭凤随手又扯过一方纱布,蘸了药汁写道:“可能医治?”

    医治……锦觅方才见他聋哑之疾缠身,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医”,

    实则是学艺不精,未有任何看诊的经验,此番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呃……”她私下犯难了好一会儿。虽是小病,但也不能太过掉以轻心啊……

    “恕在下直言,阁下之疾,在下并无治愈的信心。”

    历经一番思想斗争,锦觅才决议,此刻真不是她满足那一颗技痒之心的虚荣之时,求医问药乃是大事,她一介名义上为医,实则只是一代国君未来殉葬品的小女子,万万不可乱来,耽误了他人的病情。

    不知可否医治?旭凤愣了愣。看来这女医医术并不精湛。可眼下他已流落荒山野岭,这一身聋哑之疾自然是万万不可带回北苑山庄之中。虽说这女医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倒不如,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提笔:“医者但下药无妨。”

    锦觅思来想去,医便医吧,人说医患之间也讲究一个缘分,今日在罗耶山萍水相逢,想必也不失为一种缘分,注定了这山匪要成为自己生平诊治的头一位病患。于是,提笔道:“阁下平日作息如何?饮食如何?可否告知日常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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