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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的女孩

写诗的女孩

作者: 小洁w | 来源:发表于2016-12-31 21:27 被阅读0次
    写诗的女孩

    孟镇长死了!

    他冰冷的身体并没有使七月的小城冷静下来。

    密密匝匝的烂尾楼像生锈的铁钉楔在小城的眼里;永恒建筑集团董事长——在小城融资八个亿的金大财子下落不明,掏空了小城的心。

    最要命的是人死账不烂,他经手的三千多万高息集资的债主们,失踪和死亡挡不住他们的疯狂。

    郝二狗的身体象炉膛,烟卷燎的他嘴角焦躁起泡,鼻孔不停的一阵阵冒烟!

    这个化工厂剧毒车间的工人,通过4s店的同学,克隆买车,贷款,退车这一程序,前后从不同的银行提出贷款五十万元,交给孟镇长。每个月三万元的利息让他迅速膨胀,失去自我,不要了工作。

    张三,李四,王二……这一群狗尾巴草一样的普通人,通过低息吸入高息放出的方式,同郝二狗迅速成为小城的一道绚丽的风景。

    他们订购的四十辆宝马连同贴膜一起招摇过市,轰动全城。

    ……

    如今,银行收紧贷款,楼市低迷。金大财子携款失踪,孟镇长离世,他们感到泰山压顶,末日到来的恐惧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郝二狗吐掉最后一根苏烟烟蒂,电话招呼张,王,李一干人,走,再去一趟中阳,不信找不到孟镇长的老婆。

    中阳高层楼盘位于市中心最热闹的南京路,是本市最豪华的楼盘。孟镇长死了,他们的钱不能瞎啊,他们殚精竭虑寻遍可能的地方,一无所获。

    这个女人难道上天入地了?郝二狗们打开南京路边二十层的建筑,孟镇长早已被洗劫数次警方已经介入的家。

    除了墙壁,记忆,房中空无一物,凌乱不堪的地板上飘着几张娟秀的字迹。

    古镇.雨巷

    我落入古巷,

    亲吻千年的石板,

    倾听那年轮磨光的沉淀,

    在滴答滴答的纷扰中归集,

    在爱恨情仇的故事中漂流。

    不知

    要去向哪里。

    好想停下来,

    在石头的缝隙间。

    当双双的脚步走过,

    我会久久凝望,

    多愿有落花相伴,

    我便在空气中唱歌

    永不疲倦。

    ……

    这是孟镇长女儿一一的字迹,郝二狗心头一震。继续捡拾地板上的纸张。

    午后,和这个女人喝茶

    我坐在那里

    倾听她的诉说

    她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讲着自己的不幸

    婚姻的挫折

    生活的种种

    不悲不喜

    空气在凝固、萎缩

    我看不到泪眼朦胧的窗外

    三月天里的白玉兰

    从枝头无声凋谢

    飘落,飘落

    我想把她搂在怀里

    如果这算是一种安慰

    除此之外

    连说话都无力

    我要克制一种动机

    不要给她伤害

    算是一种慈悲

    拯救自己

    这个从小生活优渥,气质优雅,在外读大学中文系的豌豆公主应该回来了!

    象溺水之人抓住了木头一样,郝二狗一阵狂喜,猛的拽开一间卧室的门。黑色的衣物包裹着一具单薄白皙的身体蜷缩在墙角,听到响声,抬起忧伤红肿的泪眼,迷茫的盯着郝二狗。

    你妈呢?郝二狗绝望的声音透着希望。

    女孩木然的摇摇头。

    七月的夜晚,大地喷吐热量。苏北的玉米地,就是一座大蒸笼。

    郝二狗们找来他们曾豢养藏獒的铁笼,把祎婷锁住,放在黑暗的蒸笼里。这是极具杀伤力的诱饵。

    当狼的幼崽被猎人捉拿之后,没有母狼不追着拼命的。

    丧父的巨大忧伤,辽阔的玉米地释放的神秘原始的恐惧,挥之不去的嗜血的蚊蝇……在黑暗中蒸腾,发酵。

    就在短短的数月前,这群和父亲称兄道弟的人,因着晚餐一一没有胃口,他们前呼后拥,载着父女俩,立时驱车前往千里之外的海滨城市吃海鲜。

    而现在这群叔叔躲在空调车里呼呼大睡。

    不再称赞她肤白貌美,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嫌憎。

    ……

    一夜又一夜!

    一一象被抽干了水分的鲜花。

    尽管消息已经传开,可妈妈依然没有出现。

    郝二狗们急火攻心。

    但依据一一的诗句,他们判断出孟镇长的老婆应该藏在百里之外的古镇。

    当一一爬出铁笼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被推搡着木然的移动脚步,经过她身边的人,无不掩鼻皱眉。

    医院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妈妈是镇中心医院前任护士长。因为高利贷做的风生水起而辞职。

    避开医院熙来攘往的人群,一一知道她在前往太平间的通道上。莫名的恐惧在她心头盘桓。她揭开蒙着尸体的白布,顿时从心底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啕,妈妈也死了。她任性的用自己的额头,眼泪,摇晃欲唤醒亲爱的妈妈,这次妈妈不再宠着她听她的哭闹了。

    长到二十岁,除了念书,弹钢琴,写诗,一一不知道生活是多么的冗长琐碎!但是,痛哭之后,一一忽然之间长大了,她忍受白眼和不屑,找来毛巾和温水,给妈妈擦拭身体,让她体面的上路。

    温热的毛巾细细的抚过柔媚的面颊,瘦削的颈。一一解开妈妈的上衣扣子,顿时瘫软在地,妈妈的身体一刀一刀被利刃划开,象蓑衣黄瓜更确切的是象准备下油锅的松鼠桂鱼。

    爸爸的尸体还在殡仪馆的冰棺里躺着,一一亲眼目睹了妈妈的惨死。她承受不了——疯了!

    市精神病院设在小城东郊。四周环绕着农田阡陌。院内树木参天蔽日,阴森神秘。

    外婆和舅舅搀着一一登上三楼。秦主任,一位年约四十,戴着眼镜的男士接待了他们,其时下午三点多钟,他们穿过三道铁门,来到病人活动室。

    这是生活在自己世界的一群人,或目光呆滞,或自言自语,或凭窗远眺,或苦毒咒骂……

    只有一一,低头沉默不语。

    秦主任带领他们参观完活动室,简单介绍过病人情况。把他们带到病人宿舍。秦主任很热情,向一一舅舅表示,单独给一一一个房间。

    舅舅外婆丢下一一回去了!这是一个罪恶的夜晚,秦主任值班,长夜漫漫,无所事事,孤独寂寞。于是,他来到一一的房间……

    任凭一一哭闹指认,秦主任笑呵呵的跟众人说,精神病人,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当我们最后一次听到一一的消息,是她不论春夏秋冬,全身赤裸,在舅舅家的猪圈里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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