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外王父段先生废簏中见一诗,不能忘。于西湖僧经箱中见书《心经》,蠹且半,如遇簏中诗也,益不能忘。
春日出螺蛳门,与轿夫戚猫语。猫指荒冢外曰:“此中有人家。段翁来杭州,必出城访其处,归不向人言。段不能步,我舁往,独我与吴轿夫知之。”循冢得木桥,遇九十许人,短褐襮日中。问路焉,告聋。予心动,揖而徐言:“先生真隐者。”答曰:“我无印章。”盖“隐者”与“印章”声相近。日晡矣,猫促之,怅然归。
明年冬,何布衣来谈古刻,言:“吾有宋拓李斯琅玡石。吾得心疾,医不救。城外一翁至,言能活之,两剂而愈,曰:‘为此拓本来也。’入室径携去。”
他日,见马太常,述布衣言。太常俯而思,仰而掀髯曰:“是矣!是矣!吾甥锁成尝失步入一人家。从灶后户出,忽有院宇,满地皆松化石。循读书声速入室,四壁古锦囊,囊中贮金石文字。案有《谢脁集》,借之,不可,曰:‘写一本赠汝。’越月往视,其书类虞世南。曰:‘蓄书生乎?’曰:‘无之。’指墙下锄地者:‘是为我书。’出门遇梅一株,方作华。窃负松化石一块归。”
若两人所遇,其皆是与?
予不识锁君。太常、布衣皆不言其姓。吴轿夫言仿佛姓王也。西湖僧之徒取《心经》来言是王老者写。参互求之,姓王何疑焉。惜不得锄地能书者姓。
桥外大小两树倚依立:一杏,一乌桕。
——《龚自珍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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