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

隧道

“你知道那条隧道吗？”
小兔子说
“是那条进去之后会炸毛的？”小熊摸了摸脑袋
“笨蛋，是那条啦”
“可以把自个变成毛球球的？”
“不是”它望了望四周，又压低嗓音“是能得到宝藏的”
可惜它的大门牙有点漏风，那些旅客还是骚动了起来。从举着酒杯的蜥蜴商人，别着紫水晶的毛虫夫人，到银蜘蛛一家，它们的爸爸背上趴着妈妈，妈妈背上趴着孩子，一共一百五十只。最小的那个打着喷嚏说“我想要宝藏”
“我也是”
“我也是”
声音一直传到最大的那个孩子，它摸了摸嘴角的翅膀“你们连宝藏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你说是什么？”
“当然是露水喽，满满一张网，风一吹就叮当响”
“切，果然小孩子就是单纯，这个世界上啊，最妙的东西就是钱了”蜥蜴商人把酒杯倒过来，舔了舔纯金的底子“据回来的人说，那儿有满满一山的金银珠宝，不光是吃穿，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以为每个人都这么贪财嘛”毛虫夫人说“光是钱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权贵来了，在隧道的尽头是一面湖，只要进去泡一会，你就会变成梦想中的自个”
“我觉得您已经足够美丽了”蜘蛛爸爸笑着说“瞧瞧您那五十双手，是那么的优雅，肥美”
“谢谢夸奖”她往边上靠了靠“嗯，有人来了？”
“人？”
“没错，是人”
那些旅客们窃窃私语着，狐狸酒保把门拉开，我就这样走了进来
“天气不错”
“现在是晚上”
“你挺机灵的”我笑着说，蜘蛛妈妈把第五十八个孩子的嘴捂上，薄荷精灵们也假装没在看我，一边哼歌一边喝着阳光酒
“不好意思，现在客房已经——”
“我预定过的”我把铭牌交给它，狐狸小姐想了想，摇着尾巴说“请跟我来”
我们穿过接骨木做的楼梯，那些青苔已经开花了，每踩一步就落下纷纷的淡紫色，到了房间那，她把钥匙交给我“祝您旅途愉快”
“你忘了这个”
“什么？”
我把那袋东西递给她，她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因为客人里也有这个的缘故，我们现在只吃葡萄”
“炸鸡腿也不一定拿来吃嘛，蘑菇族人不就用鸡骨头来指路吗？”
“好，好吧，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向南走二十里，你会看见一棵树，从最高的枝上跳下来，然后...”
“谢谢，另外请把我的晚餐换成葡萄酒，我不大喜欢吃青草拌蚯蚓”
我走进屋，那张床是云朵做的，靠在上头又轻又软，自个也累了一天了，不行——
我望向外头的森林，夜色就像一张毯子似的盖在上头，远处不时闪过斑斓的烟火，是那些巫女放的，她们用这个引来过冬的大鹏鸟，又剥下羽毛做成祭祀用的袍子
更远处，那些骷髅骑士大概在追杀迷失的旅人，他们戴着百年前的龙纹头盔，手上的剑也是青钢打的，一刀就可以把马头砍下来
我慢慢的翻着资料，这是从一个波斯商人那买到的，因为年岁太久，上头的蓝墨水已经褪的差不多了
“幻象”我喃喃道“在穿过隧道之时，会有幻象跟在身后，他们会变成你最思念的人，你的父母，你的朋友，用各种各样的法子诱惑你回头，但只要回过头，你就会化成一汪水，永远留在那里”
“不止这样哦”
“谁？”
“是我，书里的尘埃精灵”它打了个哈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变成一汪水呢？”
“为什么？”
“眼睛，回头的时候闭上眼，不去看他们就行了，嘻嘻，我上一个主人就好好调戏了他们一通”
“这样啊”我望着渐渐落下来的星子“一晚，再过一晚我就可以见到你了”

“所以说，应该加辣椒才对”
“你真老土，东边那块都流行加南瓜”
“你们是在准备午餐吗？”
“对呀”
“是吃什么呀？”
“吃大便”花仙子们拍着手喊“你可以一起来哦”
“算了，看来书里还真没说错”我望着那些漂亮的小家伙，她们有着紫罗兰做的裙摆，桃花瓣做的披肩，头发上还洒着淡蓝的勿忘我
“看来路比咱们想的要长”蜥蜴商人用舌头拨开灌木“是沿这走对吧？”
“我不知道”
“看来你是打算碰运气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四叶草形的怀表“这是小矮人做的，只要有了它，再黑的非酋也可以变欧皇，看你面熟，十五怎么样？”
“别理他，这家伙昨天还向我推销生发剂”石头先生说，他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其实是沙漠王国的贵族
“哎，药水起效总得有个时间的嘛，说起来我这还有个——”
“救命啊”
“果然有人陷进去了”蜘蛛妈妈移动着自个修长的腿儿，只见前方是一大片沼泽，一只小鸡仔在里头挣扎着
“救我，快救我”
“别怕，先把包递给我”
它轻巧的伸出腿，又立马收回来“打火石，烤麦子，怎么都是些没用的”
“救——”
“别吵，过会你就舒服了”
“看吧，这就是冒险最妙的地方，我们都是竞争者，可有时为了活下去，又不得不相互帮助”毛虫夫人说
“你打算怎么做？”
“我用丝吐一根绳子，你先从树上荡过去，然后再把我拉过来”
“成交”
于是它慢慢吐着丝，蜘蛛一家很轻松的便过去了，蜥蜴先生也趴在地上吧嗒吧嗒跑着，我踮了踮脚“还没好吗？”
“别着急，隧道又没有人数限制，何况他们先踩雷，还能帮咱们试一试”她把绳子递给我，我使劲拉了拉“好结实”
“当然喽，我可是天蚕国的公主，可惜如果不变成蝴蝶的话，就得让二姐继承王位了”
在她说话的空当，我已经荡了过去，又把绳子抛给它，毛虫夫人缓缓的挪动着，就像一支牛奶糖似的，一点点消失在咖啡里。说实话，她比我想象的重，好在自个也当过伐木工，费了一会总算拉了上来
“让我看看，前头都有些什么”她拿出一枚银丝掐的望远镜“看吧，有倒霉蛋中招了”
那些史莱姆在地上蹦跶着，它们虽说没什么杀伤力，可却比万能胶粘一百倍，不一会儿，石头先生就被困在了里头
“看来秃顶王爵需要帮助哦”
“你居然敢这么说我，卫兵”
“不好意思，他们也都被困住了”蜥蜴商人摸着自个的八字胡“出个价吧”
“五百”
“一千”
“你也太黑了，我宁可就待在这”
“是吗？这些史莱姆可是巫女养的，等天一黑，她们就会来收走你，然后——听说原来的国王被砌在茅厕里”
“茅厕，那里头有大便吗？”
“应该有吧”
“好耶”花仙子们拍着手，她们又轻又小，还带着一双翅膀，几乎没有陷阱能困的住
“那七百？”
“一千一”
“你还敢涨价？”
“一千二”
“好吧好吧，总之先救我出来”
于是他拿出一粒种子，往土里一埋，不一会儿便开出了一朵火花色的花来，那些史莱姆像是非常害怕似的，很快便被花粉赶跑了
“您可以选择支付宝或微信”
“哼，死到临头了还想着钱”石头先生把剑横在他脖子上，只见蜥蜴商人笑了笑“您杀了我不要紧，大家可都看着呢”
“也是，现在不守信用的话，再遇到麻烦就没人帮我们了”石头卫兵在他边上说“何况比起我们想要的，这点钱——”
“好吧，记得开发票哦”
“不好意思，本店小本生意，没有发票这个说法”
蜥蜴商人笑着继续往前走，石头先生则气鼓鼓的跟在后头，我们捡了便宜，也跟着往前走去
森林里是茂盛生长的蓝柏，它们一年到头都泛着天空的颜色，偶尔有雪落下来，一碰到枝叶就消散了
“前，前面是”
“是什么？”
“是骷髅骑士”蜘蛛一家喊，他们一下子冲散开，各跑各的去了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蜘蛛怕骷髅”我对毛虫夫人说，她抖了抖肩膀“他们还怕螳螂呢，这群家伙也就欺负欺负蚊子飞蛾什么的”
“哈哈，你这下完蛋了吧”石头先生圆滚滚的，一点也不怕刀剑，那些骷髅骑士围着它砍，只听到呯呯的响声
“哼，我这有个胸章，只要戴上了就天不怕地不怕”他撑着腰说，果然，那些骑士都从他身旁绕过去了，向着我们冲来
“怎，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闪呗”我拉着她跑，好在有些动作更慢的小鸡仔，把自个蜷成一个毛球“救命，求求你不要杀我”
“咔”看来卖萌在森林里是毫无用处的，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
话虽如此，我也算不上是强者，跑了几个圈之后，我决定绝地反击
“看招”我跳起来，一刀挑掉了它的脑袋
“好厉害的男人”毛虫夫人拍着手喊，我把她拉到马背上“还有二十个呢”
那些骷髅骑士像是发现了我，一齐冲了过来，骷髅马高高的抬起腿。我赶忙一个转弯，向森林深处跑去
“应该可以甩掉他们吧”
“没用的”
“什么？”
“你看”她指向周围茂盛的蓝柏，不知何时，我们又回到了原地
必须得干掉他们嘛，可对方是骷髅啊，算了，试一试吧
“冲啊”我拉紧缰绳，那匹骏马冲进人群里，手里的刀也跟着挥舞着，只听到钢铁和骨头的碰撞声，等睁开眼，只见——
四，四十只，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越杀越多喽，我都叫你停下了”她摇着丁香花做的折扇“真是的，让一个淑女流这么多汗”
“那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不知道”
“完蛋了”我用刀抵挡着他们的进攻，等一下
“那条蜥蜴不是说自个戴了胸章嘛”
“咱们又没有”
“天不怕地不怕”我深吸一口气，把头迎向对方的钢刀，只听哗啦一声，骷髅的眼洞燃烧着，就像雾气一样消失了
“恐惧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我把刀扔到地上，一个两个，不出一会，森林里便空荡荡的了
“原来如此，看来大哥他胆子挺小的”她轻轻抱着我“呐，你想不想和我结婚？”
“这个...”
“哼，你们这群以貌取人的家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们继续往前跑着，好在有那匹马，天黑前终于赶上了大家。只见蜥蜴商人摸着胡子“你们总算来啦，我还和蜘蛛爸爸商量着要不要去救你们呢”
“别假惺惺的了”我从马背上跳下来“你们怎么不进去？”
“只有黎明时分，最后一粒星星熄灭到太阳升起之前，隧道才会开启”他拉开风衣，兜售着里边的罐头“怎么样，要不要来一个？”
“不用了，你这有喂马的嘛，地上连根草都没有”我把它牵过来，只听哗啦一声，骷髅马就这样散成了一堆骨架
“这儿是魔法的禁闭处”石头先生说“所有的巫女都变回了普通人，想要获得宝藏必须按照规则”
“咱们这又没有巫女”小兔子从黑暗里走过来“你是吗？还是说是你？”
“好啦，不要这样对人家说话”小熊拉着它
“哼，你这个大笨蛋，等到了城里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卖了”
“你们的愿望是变成人吗？”我笑着问，它竖了竖耳朵“管你什么事？你是什么变的？”
“我就是人”这话一出，它们像是有些吓到了“人，人你好”
“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居然想要变成人”狐狸小姐走过来“他们又脏又臭，还喜欢到处放屁”虽说如此，一见到我，她又红着脸说“您好”
“你怎么也来这了？”
“我祖父生病了，就是那家旅店老板，我想他好起来，不然就得卖给刺猬一家了”
“真的吗？你不是说他死了最好”
“闭嘴，不然我把你吃了”
“她好可怕”小兔子躲到小熊怀里，他傻傻的哄着“乖，别怕，这儿有我呢”
“总之大伙都得在这先过一夜喽”我往篝火里添了些柴，蜘蛛爸爸很快便织了张网，把我们罩在里头，又用细丝把眼堵住，来自深谷的暗风可是很冷的
“一，两个”蜘蛛妈妈一直没讲话，而是在边上数着数，它的小蜘蛛到现在只剩下三只，分别是第五十五号，第九十四号，第一百零八号
“妈妈，我怕”
“别怕，等第二天一到，这个世界就都是我们的了”
“切，居然想要这个世界”毛虫夫人喝着菊花茶“她估计连一半路都走不到”
“谁知道呢”我翻着书“也许我也会被困在那里，谁知道呢”

“咕咕咕”
是大鹏鸟在唱歌嘛，真好听，看来天上的造物果然不一样
“啊——”
我一下子从地上躺起来，只见狐狸小姐指着外头“他，他死了”
是石头先生，原本圆滚滚的身子现在已经碎成了七八块，我捏着下巴说“怎么做到的，书上明明写了王爵玛瑙比最硬的剑还硬”
“现在可不是思考杀人手法的时候”蜘蛛爸爸站在网中间喊“刺客就在我们里头”
“刺客？”
“当然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因为政变出逃的吧？”
石头卫兵们点了点头，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都怪那些可恶的沙子，不好好当仆人，居然想着造反”
“你们也只不过是他的仆人而已”毛虫夫人懒懒的说“让我看看，星星还没开始熄灭呢，不要打扰本公主做面膜”
“你心也太大了吧，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小兔子踢了踢小熊，只见他翻了个身又继续打起了呼
“笨蛋”
“看来你很担心哦”狐狸小姐摸了摸它的耳朵“我一直想着结婚的时候可以戴一双白手套”
“(╯>д<)╯快点醒过来啦”
“别闹了”我说“你既然那么冷静，就告诉我们凶手是谁？”
“哼，凶手嘛”蜘蛛爸爸转了转那八只通红的眼睛“就是你，臭蜥蜴”
“(｡･ω･｡)蛤？”
“别装傻了，你一直没出声，就是怕我发现吧，昨个晚上你在干嘛？”
“睡觉呀，不然嘞”
“你的风衣就在这，让我看看，装满西风的罐头，谁都知道石头热胀冷缩会碎开来——”
“你这个死变态，乱拿人家衣服还诬陷我”他从怀里掏出一瓶杀虫剂“看我的厉害”
“我就知道”他飞速爬到网的另一面“本来我是不想出手的，但是为了自个家人，也只好吃掉你了”
说着，一股股丝线便从他屁股那吐出来，加上卫兵几个的帮助，不一会儿，蜥蜴商人便被牢牢裹住了
“嘿嘿，让我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会把毒液注到你身子里，然后你会一点点融化，就像桔子汁一样被我吸干净，最后只剩下一张蜥蜴皮”
“等一下”我捡起那粒东西“这个是什么？”
“天香豆啊，果然是城里人连这个也不知道”小兔子抱着胳膊说“只要浇一点水，它就可以长到天上去，一直通向巨人那儿，不过这玩意长的快死的也快，如果在半小时内不爬上去，它就会消失不见”
“你要这个干什么呢？”我问蜘蛛爸爸“在古埃及的时候，那些工人会在石头上凿出一条条小缝，然后把豆子放到里头，种子萌发时的力量无比强大，可以轻松让它碎裂开”
它望了我一会，突然扑了过来
“捉刺客啊”
那些卫兵们追着它跑，我慌忙举起一只小蜘蛛“敢上我就杀了它”
“随你便，我才不在乎”它张开獠牙，没想到蜘蛛妈妈却挡在了中间“你这个没良心的，说好只要陪你演戏就可以，现在连我孩子都想害”
“原来她不是你老婆呀”毛虫夫人换了把纸扇在边上看戏“啧啧，真不愧是银蛛国最优秀的战士，不知道事成之后你的国王会怎么奖赏你”
“你管好自个就行了”他慢慢走向前“别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谁不知道你吃了自个十任丈夫”
“那，那是因为我需要营养”
“我也需要”说着，它的尖牙便扎了下去，只听噗的一声
蜥蜴商人缓缓收起剑“真是的，本来不想泄露身份的，都怪你们这些家伙没卵用，只知道在边上看着”
“果然没错，你那只怀表上的花纹和骑士头盔上的一模一样”毛虫夫人笑着说“他们之所以不砍你，其实是因为你是影子兵团的最后一任首领吧”
“哼，士兵们都已经阵亡了，我这个首领活着又有什么用”他扯下胡子“爸爸在生前告诉我，一定要拿到那把剑，咱们各走各的，如果有谁挡我，下场就会和他一样”
“我才懒得挡你呢”她笑着望向我“可以开始了吧”
面前的隧道焕发出淡紫的光芒，我们按次序走进去，打头阵的是小兔子和小熊，它们小心的闻着四周的气息“这里头好大呀”
“是啊，洞顶上居然还停了只凤凰”石头卫兵说，只见它收起了高傲的金尾巴，侧耳听着身旁的私语声，那副痴迷的样子就像中了什么魔咒，只听哗啦一下，凤凰化作了一地淅淅沥沥的雨
“挂，挂掉了”狐狸小姐喊
“凤凰应该可以重生吧”
“笨蛋，那要跳进火坑里才可以，它现在都变成水了”
它们叽叽喳喳的吵闹着，不知何时，我们就这样走开了
隧道里很幽暗，萤蓝的火花石闪着光，偶尔听到滴答一声
“我一直在等你”
那个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我停下脚步“洛歌，是，是你吗？”
“是我，我就在你身后”
“只是幻象而已”蜥蜴骑士笑着说“我以为你是一个心智坚定的人，没想到也会被那种东西困住”
“谁知道呢，我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呵呵，我可不一样，只要拿到那把剑，我就可以劈开圣石，骑士的荣光——”
“也会有闪耀的那一天”
“爸爸？”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一直想着自个的儿子会长成什么样，一转眼都十多年了”
“我，我花了很久才破出地图上的密码”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是一直梦想做一个画家吗，为什么会来这？”
“那都是为了我们家族呀，你不是说——”
“看来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的孩子，已经几百年了，我的爷爷要爸爸做个骑士，爸爸又要我做个骑士，现在我希望你放下这一切，好好去过你自个的生活”
“可——好，好吧”
“转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别理他”我喊，然而他像是着了迷似的，直直的望向虚空“爸爸，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说着，他便化成了一地清水，那些瓶瓶罐罐也全都碎了开来，冒出一股青烟，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我是姨婆啊，快回过头，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胡萝卜派”
“你是二姨婆三姨婆还是四十四姨婆？”
“四十四？”
“别扯了，四十四姨婆根本就不会做饭”小兔子继续往前走，小熊也赶忙跟在后头
“我是蜂蜜罐，快救救我，不然我就要被舔光啦”
“蜂蜜罐是什么？”
“嗯——就是你最喜欢吃的”
“胡说，我最喜欢吃的明明是蜂蜜(｀・ω・´)”
“我放弃，你是我见过语文学的最差的”那个声音说着便垂头丧气的消失了，我望向其他人，只见蜘蛛妈妈怀里抱着那三个孩子，一边爬一边说“马上，马上就到了”
“那个声音说可以给我们一栋房”
“别理他”
“他，他还说可以把爸爸变回来”
“我都说了别理他”它挥了挥长腿，就在这时，一个娃娃音喊“妈妈，我害怕”
“别怕，没什么事的”
“我怕黑，而且这里好冷，还有，还有螳螂”
“都是妈妈不好，不该带你们来这里”她掩面哭了起来，那些小蜘蛛也一只只的跳到地上“哇，是大蚊子”
“别看”
哗啦一声，他们的旅程就这样结束了，只有最后一只跳到了我怀里“救救我，我好害怕”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呢”我把它扔到前面“快点跑，绝对绝对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那个声音说，幽幽的，就像是白月光里开出的花“你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不，我一直都想着见到你，看见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你眼里的每一粒星星”
“那你就回过头呀”
“这不是她会说的话”我轻声说“她会叫我不要回头，永远的忘了她”
“你就这么绝情吗？你看，这是那处小山坡，我们在这放过羊，还有那株木棉树，它的每朵花里都住着一只小精灵”
珰珰珰，我的耳边传来了风吹花响的声音，甚至还有羊群沙沙沙的吃草声
“还有这些，这些是我们一起织的羽叶锦，你说只要织够九十九层，我们就可以到市场上换一袋金子，然后就结婚，不是吗？”
冷山雁的羽毛抚过我的脸庞，就像蒲公英一样温柔的绽放开，我哽咽着说“还有呢？”
“还有这个婴儿房，你说咱们的孩子会睡在这，在早上九点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唱歌给他听，在午后三点的时候我们会一起用阳光给他织条毯子”
摇篮吱呀吱呀的声音就这样响起来，像是一片云朵在呢喃，又像是一串已经老去的梦“还有呢？还有什么？”
“你哭了，阿默，为什么要哭呢？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那个声音温柔的说“快一点回过头，回过头好不好？”
“我不建议这么做哦”狐狸小姐说，她的面色有些憔悴
“你也遇到某个人了吗？”
“是我那个死老妈啦，她非要逼我嫁给邻村的磨坊主”她说“我没有答应她就跑了出来，结果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你喜欢的是那个酒保吧？”
她沉默了一会“他已经和别的女孩订婚了，我也不知道自个为什么来这，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
“叮琅”
远处传来一阵响声，渐渐的，一个吧台出现在了眼前
“一杯水母酒”
“好的”狐狸酒保灵巧的换着杯子，一会是冰蓝色，一会儿是绛紫色，又伸出那支小银勺，把冥河水母舀到里头“请慢用”
那些客人就这么来来往往，有贵族，也有平民，可他完全不为所动，目光始终望向某一处
“你在等谁吗？小帅哥”波斯猫女郎托着下巴
“她还没来”
“据我所知，明天你就要结婚了不是吗？”
“我不喜欢那只浣熊，如果她来的话，我们就可以离开，离开这个地方，走得远远的”
“别去”我喊，可惜狐狸小姐还是提起裙子走了过去
“一杯阳光酒”
“你为什么遮着脸呢？”
“别问了，快调吧”
于是他娴熟的旋转着手里的水晶瓶，那些夏日的阳光被封存在锡罐里，加上一勺晚霞慢慢的发酵，到现在已经流光溢彩，只听波的一声，那些红的蓝的水花便流到了里头
“你也在期待着谁吗？”
她没说话，而是品了一口“看吧，我就知道你没加苦艾”
“苦艾太苦了，客人会不喜欢的”
“可就是因为苦，所以我才会来这啊”她揭开面纱，哗啦一声，吧台消失在了虚空里
只剩下我一个了嘛，我继续往前走着，渐渐的一道光出现在了面前，这就是隧道的终点吗？
“你赢了”
那个声音说“去吧，拿到你想要的，我要去骗下一个人了”
“那边有什么？金子银子？”
“傻瓜，光是为了金银可不会有那么多人来这里”
“那是什么？可以实现愿望的湖水？”
“你只猜对了一半，那些失败的家伙，他们的灵魂汇聚成了一面湖，只要喝一口”它悄声说“你就再也不会老去”
“这样啊，那看来毛虫夫人要失望了”我回过身
“你，你怎么不去？”
“因为没有你，漫长的时光于我而言不过是折磨”我笑着说“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哼，果然，你来这是为了怀念过去的岁月吧？我才不陪你玩呢”
“慢着，这是你第二次被这样耍吧？”
那个声音停了下来“你是他后人？那家伙应该没有后人才对吧”
“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能打动我，我就睁开眼怎么样？”
“我没什么兴趣”
“真的嘛，如果没兴趣的话，你为什么越靠越近呢？”
“所以说，我最讨厌人类了”她轻轻握住我的手“阿默，你怎么这么调皮？”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森林里漫长的生活
那些石头卫兵灰溜溜的留在这里，他们本来就不会老去，湖水不过是没什么味道的饮料。那只小蜘蛛则随风飞去了远方，也许以后它也会成为一个妈妈吧
“你在想什么？”毛虫夫人挥着芭蕉叶，它越来越胖了，一顿能吃好些青草
“我想她今天会变出什么花样来”
“真是的，你居然和幻象谈恋爱。我三姐曾经说过，只有脑子里长蘑菇的人才会无视眼前的佳人，选择虚无缥缈的存在”
“得了吧，就你还佳人”
“闭嘴”她把盘子扔到骆驼公子头上，他也是沙漠那来的，不过是从另一边
“喂，你发现没，那个客人一直没说过话”
我望向那块冰，它悬浮在空中，看不出男女，只有周围淡淡的寒意让大伙绕开它
“它的舌头很脆弱”我说“书里说，每说一句话，它就会化掉一点，所以冰之国的生命都不怎么说话”
“那它们的生活肯定很无聊喽”狐狸酒保把那杯黄昏苦艾递给我“话说你怎么点这个？”
“听一个朋友说起过”我喝了一口，的确非常苦，在浓浓的绿意之外是淡淡的回甘
“你那个朋友一定很有品味”他笑着说，浣熊小姐在边上忙活着，他们的新婚生活很愉快，就像胶水和蜜糖一样
“哐啷”门突然被踢了开来，一个穿着百褶裙的女孩喊“老娘回来了”
“唔，你很没礼貌哎”
“(#｀皿´)要你管”她走到狐狸老伯那“你们不是一直想吃掉我吗？现在吃啊，吃啊”
“蛤？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一直想吃掉我”
“搓掉你？”
“他已经九十九岁了”狐狸酒保说“顺便问一句，你是从巫女那偷来的秘方吧？”
“你怎么知道的(●￣(ｴ)￣●)真聪明”
“闭嘴啦，哼，我现在是一家时装店的老板娘，你如果想卖掉尾巴的话可以来找我哦”它像模像样的拿出一张名片，我看了看，雪小白，资深设计师，擅长来自法国的时尚裁剪“你根本没去过法国吧？”
“问那么多干嘛(〃＞皿＜)我觉得自个去过就成了”
“吵死了”毛虫夫人站起身“我要去睡觉了，谁也不准打扰我”
她穿过那些喝醉了的南瓜精灵，狐狸酒保又说“建议你给自个订间空房，还有，我仓库里的兔子皮已经堆满了”
“你别吓人家啦”
“哼，我才不需要呢，你们这些没志气的，就在这破森林里待一辈子吧”她说着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那个棕发的男孩跟在后头，屁股上还有团毛茸茸的尾巴没变掉
“再来一杯苦艾”
“一天最多三杯哦，回忆是有毒的，只会让人越陷越深”
话虽如此，黎明的时候，我又来到了那里
“你看，这是我刚刚编的窗帘，漂亮吧？”
我摸了摸“真好，是天鹅绒的吧”
“傻瓜，我们哪里买得起天鹅绒呀，就是细麻呀，窗外不就种着一片嘛”
“还有薰衣草，我喜欢它们随风飘荡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送我一束呢？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哦”
“特别？”
“哼，你居然连这都忘了，快喝碗鱼头汤补补脑吧，喏，我刚煮的”
我接过碗“你还说我呢，又忘记放盐了”
“ (=´ω｀=)讨厌啦，我以为鱼头本来就是咸的”
“我来啦”是洛羽的声音，他快活的喊“生日快乐”
“就连你都记得，那家伙刚刚还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嘿嘿，阿默是在逗你玩啦，他一定早把礼物准备好了”
“对呀”我在地上摸了摸，捡起一块萤火石“喏，送给你”
“谢谢～这玩意一定很贵吧”
“听说是迷失森林隧道里的石头哦，只有王后那才有呢”
“真好”她笑着说“那咱们就开始宴会吧”
我们坐到橡木椅上，那些朋友们都来了，小栀，阿蓝，他们一边唱着歌一边庆祝洛洛过了二十岁生日，又把一碟豆子递给我，让我选一颗
“是什么味的？”
“雏莓哦”
“真的吗？让我试试”她皱了皱眉头“骗人，明明是泥巴”
“那再试一颗，这次是樱桃味的”
“(；д；)明明是臭屁虫，你好坏哦”
“哈哈”大伙都这么笑了起来，小栀突然问“你为什么闭着眼哎？”
“伐木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
“真的吗？我听说只要被爱人吻一下，盲人就可以复明哦”
“太好了，洛歌你赶紧试试呀”
于是她弯下腰，轻轻的吻了我的左眼一下，又轻轻的吻了右眼一下“睁开看看？”
“就不”
“为什么哎？难道——其实你不爱洛洛？”
“真的吗？”她蹭着我的脸“你真的不喜欢我吗？人家好难过哦”
“不是的”我轻声说“我想你再吻我一下”
“大骗子，再吻一千遍你也不会睁开眼的”
“你怎么知道呢？”
“好吧，阿蓝你在边上数着”她又一次弯下腰，时光就这么一个吻接着一个吻的过去，不知何时，春天已经来了
“啊——好长的一个梦”刺猬一家从楼上走下来，打头的爸爸扶了扶眼镜“这墙纸一直都没换”
“不好意思，旅店经费有限”
“所以说还是买给我嘛，你们狐狸就是脾气倔”
“不说这些，您想要来点什么吗？”
“大份的蒲公英沙拉，我最喜欢刚发芽的嫩茎了”
“毛虫夫人还没醒吗？”骆驼公子问我，于是我走上楼，敲了敲房门“喂？”
见没声音，我便拿钥匙打开，只见一只蝴蝶迷茫的望向我“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看来你已经开启了新的人生”我摸了摸她湿润的头发“去外头照照阳光吧，这样翅膀才会变硬”
于是她和我走出门，沉睡了一冬的森林又活了过来，蜂斗菜闹嗡嗡的聊着天，婆婆纳也染满了小径，她蹲下身，采起一朵花“这是什么呀？”
“勿忘我”我笑着说“你肚子也饿了吧，快去吃些花蜜吧”
她试着尝了尝，又扔下花说“我不想吃东西”
“那你想做什么？”
“我只想飞”她望向天空，张了张翅膀，一阵淡粉色的风便升了起来
“好，好漂亮的蝴蝶啊”大雁们说，它们有的光顾着看，连自个在往下落也没发现
“我才不信呢”云朵说，然而它只望了一眼，就咕噜一声变成了棉花糖
“真的好好看呀”它们纷纷的感叹着，就在这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你是天蚕国的吧”黑天鹅说“我见过你那儿的新任女王，她让我告诉你再也不用回来了”
“天蚕国？”她眨了眨那露水似的眼睛“那儿是哪儿？”
“不知道也好，对了，你大概只剩下十五天了”
“十五天？”她喃喃着，像是失去了力气，缓缓落回我怀里“就是说我马上就要死了？”
“也，也许吧”我不知该怎么说，又不想去骗她“书里说天蚕破茧之后不吃不喝，和心爱的人交配之后便会死去”
“那，那我现在就去找”她朝森林深处跑去，我叹了口气
“她真傻不是吗？”石头卫兵说“这儿哪会有别的天蚕呢，她本来只要在城堡里做一个乖乖的公主，偏偏又想着所谓的王位”
“你们不也是吗？石头虽然不会老去，但会被时光一点点消磨，那些造反的沙粒，其实是你们的祖先吧？”
他的眼睛暗了下来“是又怎么样？它们已经失去了灵魂，不能算是生命了”
“真的吗？”花仙子说，它戴着顶柔软的风铃草，手里拿着柄仙人掌做的剑
“你是什么时候——”
“嘻嘻，戳死你戳死你”
“你疯了吗？他只是一个卫兵而已”
“才不是，它才是出逃的王爵”它笑着喊“只要把你干掉，一百斤的赏金就都是我的啦”
“他都说你疯了”他一把捏住她“真是的，我可是石头，居然想戳死我”
“你以为我像榆木那么笨嘛，我只是在拖延时间，上吧，姐妹们”
就在这时，我才发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淡红色的毛毛草，她们兴奋的喊着“吃掉他，吃掉他”
“哼，我才不怕你们”
话音刚落，一朵小花就落到了他身上，只听到嘶啦啦的响声，石头王爵身上立马烧出了一个窟窿
“难道——是石蕊”我带他跑进去，又把门用酒桶堵上，浣熊小姐问“怎么了？”
“又有刺客来了”
“真是的”她望着外头茫茫一片红地毯“这下可怎么做生意啊”
“邦邦邦”
“是谁？”
“你好d(´ω｀)我是送披萨的”
“我们没点披萨”
“可恶，他们居然不吃这一套”
“邦邦邦”
“又怎么了？”
“你丢了一双靴子在外头”
“狐狸可不穿靴子”
“ (｀皿´)ﾉ 我生气啦，快开门快开门”
那扇老木门被它们敲的吱吱响，门把手也给吵醒了“真是的，我活了两百二十二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没礼貌的客人”
“救命啊，快救救我”
“赶紧进来”
田鼠从底下的小门那钻进来“太可怕了，那些家伙把篮子都给吃了”
“是鼹鼠伯伯让你带的吧，斑斓叶，矢车菊，怎么没柠檬酱？”
“唔——我不小心忘记了”
“现在也没法回去拿了”她系着围裙“算啦，换成樱桃的也可以”
说着，她便开始了烘焙，那个火炉就建在吧台里头，先把磨好的月光和面粉混在一起，再打上一打绣眼鸟的蛋，模子便做好了。又一层层的往上涂蜗牛壳，款冬花，最后抹上厚厚一层巧克力
“再借我点叶子”她把薄荷精灵抱起来，当啷，生日蛋糕完成了
“今天是谁生日啊？”狐狸老伯问
“是您的呀，今年您已经八十岁了”她切了一块给他，可惜狐狸老伯连牙齿都掉光了，只能尝尝上头的果酱。剩下便全分给了客人们
“真好吃”
“是吧，我从妈妈那学来的，秘诀就是加一勺南瓜泥”
“(ó﹏ò｡)”南瓜精灵们露出惊恐的表情，我也尝了尝“味道的确不错，可是——咱们剩下的食物不多了吧”
“这个嘛，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话虽如此，那些石蕊一连七天都围在外头，仓库里的罐头也渐渐用光了，大家开始吵嚷起来
“我昨天看你跟在白鹅小姐后头”刺猬喊
“不要乱说，我到现在都饿着肚子呢”大灰狼打了个饱嗝“她大概是在玩捉迷藏吧”
“还有还有，这家伙把小鸡仔给吃了”
“真的吗？”见鸡妈妈逼近，狸猫赶忙跳到屋檐上“别听他乱说，这家伙还吃了三个太阳花精灵呢”
“都给我安静”冬瓜先生从楼上走下来“我才睡了一觉就轻了这么多，是谁干的？”
说着他便转过身，只见后背开了一个老大的洞，冬瓜瓤都给挖走了
“我，我不知道”小鹿说
“是吗？告诉我是谁？”
它朝大白鹅试了试眼色，冬瓜先生便扑了过去
“别打了，都别打了”我挥手喊，然而他们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洋葱精灵的叶子插进了斑马鼻孔里，土拨鼠的尾巴缠在啄木鸟脖子上。突然的，有人喊
“我们应该打他才对”
他指向石头王爵“都是因为你我们才会被困在这”
“对，都是因为你”
“你们想怎么样？”那些卫兵抽出暗蓝色的钢剑，就在这时，他轻咳了一声“算了，还是我出去吧”
“陛下”
“这些天我思考过，也许沙粒不过是生命的另一种形态，既然预言让我走到了这一步，我就应该继续走下去”说着，他便理了理衣服，以一种决然的姿态推开了门
“呼——”
居然睡着了，我无语的想，看来这些刺客真不专业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呀”浣熊小姐说，于是他便轻轻的滚过去，那些淡红毯子就像羽毛一样松软，留下深深浅浅的纹路，突然的，远方传来一声响
“我来啦”
只见大象先生大踏步的跑过来，鼻子上还挂着一个播音机
“我是一个粉刷匠——”
“啊切，他在逃跑，快捉住他”
说着，那些石蕊便聚成一股波浪，向石头王爵涌来，他滚的更快了，咕噜噜咕噜噜，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摸着额头说“累死我了，终于甩开了”
“你转回来了”
“(/ω＼*)”
“干掉他”红色海浪朝我们袭来，就在这时，狐狸酒保站了出来“你们要什么，我出双倍”
“切，就你这小身板还出得了双倍”
“我是做不到，但他就不一样了”他指向大象先生，后者不好意思的扭过头“讨厌啦，人家哪有那么厉害”
“哇，他看上去真的好强”
“没错没错”
“好啦好啦，你们到底想人家干嘛啦？”
“就是那个”
“那个什么？”
“大便”她们冒出星星眼，大象先生的表情变成了∠( °ω°)／
“所以这就是饭桶的用处嘛？”
“别损他了”石头王爵走上前“请您一定要努力，我们在坐的所有人，还有整个沙漠王国的未来，就靠你了”
“那我试试看吧”它撅起屁股“不行，你们都望着我，人家好紧张的”
“都别过头去”
“还是不行，我一定要边听钢琴边拉才可以”
“这里有谁会钢琴？”
狸猫弟弟举起手“我，我是皇家音乐团的，我觉得这是对艺术的一种羞辱”
“快点去(▼ヘ▼#)”
于是他坐到火炉边上，乖乖弹了起来
“啊——多么美妙的乐曲，我，我受不了啦”说着，大象先生便开始了精彩绝伦的表演，那些粪球像弹射机似的一团团砸在石蕊上，花仙子们也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不光如此，在多年以后石头与沙粒结盟统治世界之时，这一幕还会被载入史册，永垂不朽
“这就是你这些天不来这的原因吗？”她轻声说
“你生气了？”
“没有，我又不喜欢你，怎么会生气”她坐到椅子上“对了，你有个朋友也在这”
我背着雾气看去，只见蝴蝶夫人在隧道里穿行着，她那双丝绸做的翅膀低垂下来，上头生满了暗色的青苔
“对，跟着我”那声音说“只要再走一会，你就可以回家了”
“家？”
“你怎么连这都忘了，我是你母后啊”那只银色的大蝴蝶说，她的翅膀上纹满了星星和月亮
“母后？”
“还有你父王”
那只金色的大蝴蝶伸出手“快过来，我可爱的孩子，我们就在这，整整三个王座，中间那个就是留给你的，你会住在这，永永远远和我们在一起”
“慢着”我捉住她苍白的手腕“这些只是幻象而已”
“幻象？”
“让她回去吧，每个灵魂只能穿过隧道一次，就算换了个身体也一样”
“你还记得我嘛”我握着她的手，蝴蝶夫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是——韩默？”

七天的时光就像樱花一样短暂，前会儿还在枝头闹着，一转眼就消散无影了
“这个是南瓜”
“南瓜？摸起来圆圆的”
“这个是薄荷”
她闻了闻“好奇怪的味道啊”
“这个是尾巴”
“哎呦，别拽我”大灰狼摸着屁股“她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天蚕的记忆都随着茧消失了，这个是牙齿”
“牙齿”
“所以你就打算让她最后的时光在识字课本里度过吗？”他支吾着说“要是我的话，就带她去看最蓝的天空，还有最美的夕阳”
“你想出去吗？”我问她
“嗯——我也不知该去哪儿，不过跟着你就可以了吧？”
狐狸酒保打开门，我们穿过扑腾的鸡仔，打鼾的狸猫，外头的虞美人不知何时已经铺满了原野，一束束撑着艳红的阳伞，那些巫女们也来到了这
“多好的一天”
“是啊”
她望了蝴蝶夫人一眼“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没有克罗托不知道的事”她说的是圣殿里的女神，每年七月，她们会举行盛大的仪式，让天空中下起流苏雨，池塘里落满胭脂草。而所有带来珍珠的人鱼，都会重获美丽的双腿
“我们打算往东走，你知道那有什么吗？”
“巨人族，不死族。茜草花倒是很漂亮，小心炽水母和蛇女，她虽然看上去脾气好，头发里却藏着一千条眼镜蛇”
“听起来好危险啊”
“不”她微笑道“那还算是最安全的地方”
于是我们一步步走着，有那么一瞬间，我不知该快一些还是慢一些，毕竟她看起来这样虚弱，就像一缕行将熄灭的烟火
“哎呦，你不长眼睛啊”那朵蓝蘑菇跌坐在地上“真是的，害人家都找不到路了”
“蘑菇族也会迷路？”
“我才刚发出来嘛”它抛着鸡骨头“嗯，应该是朝这”
“那边是悬崖”
“...”
“(｀・ω・´)”
“(灬°ω°灬) ”
“要你管”它突然喊“都怪你，总之我就跟着你了”
于是我们便随处走着，这片森林本身也在流动，一会儿是摇曳的矢车菊，一会儿是蓬松的绣球花，不知何时，我们来到了一片干涸的贝壳前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那个影子缩在里头问
“这儿都卖些什么？”
“故事，风干的，一串三块钱”
“给我来一串”她从翅膀上取下三块金片，不一会儿，从贝壳里丢出了一朵枯萎的风铃草
蝴蝶夫人侧耳听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又把它递到我耳边，是一个小女孩在咯咯笑着，面前浮现出了一片海滩，还有椰子树，她和一条大白狗在上头奔跑着，海星们懒懒的吐着泡泡，更远处，一尾人鱼悄悄的托起月亮
“再给我一串”
这一串是淡橙色的，带着黄昏柔软的气息，一个女人在里头行走着，不时回过头看一看远去的帆船。在礁石上，一个稻草人吹着口琴，乌噜噜乌噜噜，每吹一段，就有一丛丁香花从海里开出来，吹到末尾的时候，花瓣又变回海浪流回去
“还有吗？”
我有点想阻止她，可蝴蝶夫人已经把金片递过去了，她的翅膀上也充满了漂亮的镂空纹路
“我还没见有谁买到第三个故事，算了，就把所有的都给你吧”
说着，一串串风铃草便从里头冒了出来，堆成一座小小的山坡。她一边听一边微笑着，不时递给我，歌声笑声，黄油奶酪，薄荷紫珠，听到最后一个故事时，她却别过头，把那朵花收了起来
“怎么了？”
“这是一个好故事”她说“但你不会想听的”
于是我们继续走着，那些巨人也迈着沉重的步伐。一不小心，蓝蘑菇便绊倒在了脚趾上
“你走路不看路啊(▼へ▼メ)”
“对不起( Ĭ ^ Ĭ )”
“你吓到他了”另一个巨人说“你们这群霉菌”
“霉菌？我可是银杏叶上长出来的贵族，还有他是个人，她是只蝴蝶”
“我听不懂你说的那些，你们这么小，莫名其妙的生长出来，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他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观察着“嗯——你也是一个伐木工？”
“没错”我伸出手，那上头还留着挥斧子的老茧
“霉菌需要木头干什么呢？不过伐木可是个很累人的活”他扛了下肩膀上的红杉“而且很危险”
“是呀，所以干活都需要两个人，一个在边上看方向，一个负责砍”
“我就是看方向的哦￣ω￣=”他像是很自豪的样子“一次都没错过”
“你一共只干了三天吧，我们不该和霉菌聊这么久的”他大踏步的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就震落无数的飞鸟
“他真没礼貌”
“你才是吧”我摸着蓝蘑菇的头“小心哪天被丢进锅里”
“哼，我才不怕呢，我可是有剧毒的哦”
“真的吗？”
“当然啦，你知道上任吸血鬼领主嘛，他就是吃了我爸爸的孢子才死的”
“那是什么？”蝴蝶夫人说，只见一扇木门出现在了眼前
“你也是收金币吗？”
“不，我对商人的东西不感兴趣，我只收集回忆”它打量了我俩一眼“真奇怪，一个没有回忆，一个不想失去”
“还有我呢”
“你才多大啊，我对昨晚发生了什么可不感兴趣”
蓝蘑菇撅嘴坐到地上“切，你还是胡桃木的呢，胡桃最会骗人了”
“你说什么？”这话像是激怒了它“好，我就让你们看看藏品”
说着，那扇门便打了开来，只见一只狐狸正在擦桌子，他穿着兔子皮做的礼服，头上戴着燕尾帽，看起来就像
“狐狸老伯”
“原来他年轻的时候这么帅啊”蝴蝶夫人说，他一会摆摆酒瓶，一会添添柴火，不多时，一只小鹿便走了进来
“您是本店的第一位客人，请问有什么可以服务的吗？”
“嗯”它上下望了一会“这儿没老虎吧？”
“老虎现在是没有，不过以后有没有就不知道了”他微笑着说“本店致力于打造一个没有纷争的安宁之地，不管是老虎来了还是狮子来了，他们都不会吃你”
“真的吗？”它眨巴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大伙快来啊，这边没老虎”
于是鹿群便一只只的冲了进来，还有斑马和水牛，不一会功夫，人数便跳到了一百整
“这儿的青草可真嫩”
“是啊，我最喜欢象鼻虫了”
“你的愿望实现了”一只戴着贝雷帽的粉狐狸在边上说
“是啊，多么美好的——”
“老子定了位子的”那头狮子喊，只见大伙面面相觑，过了一会，他又摸着头说“请给我来一份芒果炖菜”
“好的，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还有炸兔肉，炒兔肝”
“我也要我也要”
“咱们又不吃兔子”
“尝个鲜嘛”小鹿们笑着说，斑马先生也不禁张开双臂道“真是一个和平又美好的世界啊”
“是啊，咱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
“没错，除了兔子，兔子最坏了”
大伙嬉笑着，狐狸先生也笑着把一块标了叉号的兔子招牌放到外头
“接下来是我最喜欢的藏品”
“冻死我了”一个少女在暴雪里彳亍着，看她披着的金蓝色袍子，应该是个巫女
“我也觉得好冷啊”火精灵一边跳一边躲着雪花
“你不在地下待着，跑上头来干嘛？”
“巨龙嫌我话太多，一口气把我给吹上来了”
“算了，咱俩一起走吧”她张开袍子，火精灵便跳了进去
“真暖和呀”
“喂，你是要去参加竞选吧？”
“是呀，都怪上任圣女，非要把时间定的这么晚”她搓着手“听说要俘获一只凤凰，我估计打个酱油就可以走了”
“凤凰？”
“嗯”
“我刚好认识它哎”火精灵喊“你只要学我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它就会来了”
“那太好了，滋滋滋”
“不是这样啦，是滋滋滋”
她们这么唱着歌，巫女在雪地上一边笑一边跳着，眼看就要到了，火精灵问“对了，你们会把它怎么样哎？”
“怎么样——应该是取出心脏，然后制成秘药吧”
“这怎么可以，你们怎么可以杀了它”
“哎呦，你干嘛烧那么旺，真是的，凤凰可稀有了，那不成还放它回去吗？”
“原来那些事都是你们干的，你们这些坏女巫”
“你可别乱说，会给她们听到的”
“坏女巫坏女巫”
“闭嘴啦”
“你居然打我(〝▼皿▼)”
“你自个欠揍￣▽￣好啦，我要把秘诀告诉她们，这样就能——”
“才不要呢，你，你们”它越烧越猛，突然之间便吞没了巫女，而那些火花也很快被暴雪冻结，消失在了长风里
“(｡･ω･｡)我觉得人与人之间需要沟通”
“蝴蝶夫人说的没错，不过这是什么？”我望向那空荡荡的黑暗，里头还传来一阵尘埃的气息
“这是你朋友的回忆”
“朋友？”
“没错，再看一会吧”
我仔细瞅着，可那里头依旧是无尽的黑暗，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我不记得有这种朋友呀，可以放点别的嘛”
于是它又放了一会猫捉田鼠，田鼠收麦子。不知何时，森林又流淌了起来，那扇门消失了
“咱们现在在哪儿？”
“让我看看”蓝蘑菇掏出鸡骨头“嗯，照卦象来看，现在是在森林里”
“(｀・ω・´)信不信我打你”
“我错了 o(TωT)o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它说着说着居然还流出了泪来，蝴蝶夫人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连孩子也欺负”
是他演技太好了吧，居然还在做鬼脸，这家伙以后一定不会吃亏
“有客人来了”一朵花说，不过十多秒，它便从土里钻了出来，又开出一朵深深的火红色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这儿是家凉茶铺，请问有什么想要的吗？”它说话间便枯萎了，种子落到地上，又跟着发出来
“嗯，一杯洋葱摇滚？”
“这儿没有洋葱，您可以试试新出的豆蔻之吻”
“那好吧，两杯豆蔻之吻，我来付”我把银币放到叶子上，蝴蝶夫人却抱着胳膊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
“一杯桑葚汁，再加三滴露水就可以了”
“请慢用”它递过玻璃瓶，我尝了一口，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在舌头上化开来，只听到哗啦啦拨流苏的声音，又像一只画眉鸟在心子里歌唱
“你的怎么样？”
蝴蝶夫人轻轻抿了一口“真是的，为什么要在我失去胃口之后送上这么美味的饮料”
“嘻嘻，你喝不下我来喝”蓝蘑菇跳上来，咕噜噜一会儿杯子便空了
“这位哥哥胃口真好，要不要来点尖叫刺梨”
“你听，它居然叫我哥哥”它叉着腰“作为一个长者，我给你提出一点意见，第一，不要把桑葚子留下来...”
这么哔哔说了一通，花儿已经开了又落多少次了，它打着哈有说“好啦好啦，现在都晚上了，我也该睡了”
说着，它便噗的一声消失了。我望向夜空中那轮硕大的月亮，远处是巨人移动的身影
“咱们还是快走吧，说不定吸血鬼也要出来了”
“吸血鬼可不喜欢满月”
“你也在这”
我望向那深深的隧道，洛歌靠在洞口边上，用黑纱蒙着脸，一边织着毛衣
“冬天已经过去了”
“冬天还会回来的”她笑着说“只是你再走的话，就会吵醒地底的火龙了”
“你在嫉妒？”
“嫉妒什么？一只快死的蝴蝶吗？我已经在这待了七百年了”她望向远方“呐，你知道是谁建造了这吗？”
“克罗托？”
“不，是她的姐姐，阿特洛波斯，那个女人的声音都是用冰做的。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当年的景象，飞鸟们从南极而来，死去的晚霞落满荒野，就连星子也一粒粒的落到石头上”
“你从前也是一个人？”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从郁金香里凭空蹦出来的嘛，那时候这还是一个小镇，有许多和我一样的女孩，也有许多和你一样的男孩”
“然后呢？”
“然后——”她说着说着，身子渐渐消失了。我这才发觉蝴蝶夫人不见了
“喂”
“喂——”山谷里飘荡着回音，我和蓝蘑菇穿过幽深的桫椤木，走着走着，一只松鼠跳了下来
“哎呀，别咬我，我可不是橡果”
“你终于回家了”看上去像是长老的红蘑菇敲了敲拐杖，松鼠便放开了它“真是的，在外头那么久也不回信”
“(:з」∠) 人家又没带鸿羽笔”
“算啦，谢谢你带他回来”他招呼我们走进地底下，说来也奇怪，茂密的森林之下居然是中空的，那些树根交错成一栋栋小屋。长老的屋子建在一株梧桐树底下，那些桌子椅子都是淡淡的金黄色
“你离家出走那么久，肚子也该饿了吧”他把两截木头递过来，我挥挥手说“不用了，我刚吃过饭”
“嘻嘻，那我就不客气啦”它说着便钻进了木头里，只听到沙沙的响声，不一会儿，那段木头就分解成了一朵朵小蘑菇，又慢慢的合在一块
“哎呦，别跑”它把最后一朵捉住“嘻嘻，人家又长大一些了”
“还要再过十年你才能上学呢”长老摸着胡须，看样子已经有几百岁了
“对了，我得去找一个朋友”
“不着急，地底下比地上还要方便”他摇了摇铃铛，一朵紫蘑菇便从地板缝里钻出来“请跟我走吧”
那些树根就像迷宫一样缠绕着，有工厂也有磨坊，金针菇一下下刻着齿轮，蟹腿菇则蛮力的推着石磨
“还有畜牧场啊”
那些蚜虫懒懒的趴在叶子上，小孢子们不时按一按，它便从屁股里吐出一朵蜜露。还有尖牙的黑蚂蚁，它们被一种黑蘑菇寄生了，乖巧的切割着叶子
“这算什么，你们地上的家伙就喜欢大惊小怪”紫蘑菇很冷漠的样子，再问她也不回话。不多时，我们便穿过幽暗的土洞，来到了一处空地前
“你自个找吧”
“怎么找？”
“声音”
我试着把耳朵贴在土层上，哒哒，是小鹿的脚步声，崩崩，这个声音粗一点，应该是小熊，还有啄木鸟的声音，花朵绽放的声音，许许多多的声音汇聚成宏大的交响乐，在我耳边喧闹着
吧嗒吧嗒
一个微弱的叩击声躲在其中，是蝴蝶夫人的心脏，我顺着树根爬上去。那些石块还在睡觉，轻轻一拨便散开了。只见她站在草地上，正望向缓缓升起的太阳，就像望着一个阔别已久的友人
“回去吧”
“已经回不去了”
“还有一天呀”
“你难道不知道嘛，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是会变短的呀”
说着，她便同阳光一样，缓缓倒在了地上，那对美丽的镂空翅膀也如雾气一般消散，还有双腿，双手，我跪在那里，捧起她那张陶瓷似的脸
“我很轻吧”
“没，没错”
“你在哭哦”她笑了起来
“只是一滴泪啦，风太大了”
“一滴泪也是泪嘛，不过我知道，你不是在为我哭，只是这些年里，消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像是不想结束的太悲伤，她又说“不要紧的，就像那朵花一样，我也有自个的种子，风会把它吹到某处，也许很多很多年后的某一天，我们还会再相见呢”
紧接着，砰的一声，陶瓷便碎了开来，一道淡红的口子留在手腕上，就像隔着遥远时光的红线

“老板”那个小刺猬气冲冲的跑下来“我要告你诈骗”
“怎么了？”
“我刚才翻了一下床垫，那些云朵居然是黑色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现在是雨季嘛”狐狸老伯抽了一口烟斗，砰的一声，门被推了开来
“一间客房”
“不好意思，客房已经满了”
“ヾ(ｏ･ω･)ﾉ明明是你说留着的”
他推了推老花镜“原来是你呀，那头熊呢？”
“他现在成大富豪啦，我不跟他玩”说着，小兔子便坐到椅子上“一杯青草汁”
“看吧，我就说巫女的配方一定会有失效的一天”他挥了挥手，狸猫们便鼓捣起来
“砰砰砰”
“谁啊？”
“(●￣(ｴ)￣●)快点跟我回家啦”
“不去”
“那我就站这”
“对了，我们这还附赠炒兔肝哦”
“(/ﾟДﾟ)/你，你不要乱说”
“还有炸兔肉和焖兔块”他轻轻在耳边说“你喜欢加盐还是胡椒？”
话音刚落，它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我们快点回城里吧，我再也不乱动魔法棒了”
“那个已经被你玩坏了”
“...(〝▼皿▼)都怪你没有看好我啦，你这头大笨熊”
“(；д；)这是你第一万次说我笨了，我决定送你个礼物”
“什么礼物？”
“兔皮大衣”
“(/ω＼)嫦娥救救我我要回月球”
“他们还是那么年轻”浣熊老太说“就像你一样”
我喝了一口苦艾酒“已经五十年了吧，还是一百年？”
“整整二百三十二年，你为什么不回家乡呢？”
“家乡，家人都已经不在了，哪儿又是家乡呢？”
她没回话，而是继续织着毛衣，新出生了三只小狐狸，他们每天叽叽喳喳的跑来跑去
“给我”
“是我的”
那只小鸡仔被他们当球抛着，一边发抖一边喊“|´Å`)ﾉ 我恐高啦”
“这个游戏倒蛮不错的”蜘蛛夫人用一根腿把它挑起来“你们也想玩吗？”
“想”小蜘蛛们喊
“当然可以”鳄鱼酒保微笑道“不过请先点一杯鸡尾酒，这样才能拿到附赠品哦”
“可不可以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д；)”
“瞧瞧看，一下来了这么多客人”布袋先生挤在边上说
“你是从沙漠来的吧？”
“嘘，别给那些石头听到”他灵巧的竖起食指，从指尖的破口上流出一丝细沙
战争终于结束了，我心想，虽说如此，石头的故事，沙粒的故事，终究不是我的故事
“听说南边的巫女掉到火山口里了”
“这算什么，你知道那个稻草人嘛，它的鼻子上居然长了朵蘑菇”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我渐渐觉得有些不耐烦，便起身走了出去
旷野上的风车就像被天神随手丢下的玩具，勿忘我也开了，一朵朵像是破碎的呢喃。我穿过那些枯死的蓝柏树，骷髅骑士们散落在土地上，那些田鼠把骨头摆成笑脸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滑稽
是那条隧道，我心想，每当我想避开喧闹的时候，便会到那儿同她聊上一会，现在也不知多少次了
“四万一千二百九十六次”洛歌笑着说“不要夸人家记性好，这是作为守护者最基本的素养”
“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没办法，谁让最近来这的人越来越少，你也总不来看人家，我在这就像坐牢一样”她变出两把椅子，又点燃那虚幻的炉火“来点热可可怎么样？”
我接过杯子“这次还加了茉莉花”
“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是春天呀”她拉开窗户“喏，你瞧，麋鹿先生又在啃咱们的小萝卜了”
我抖落围巾上的雪花“是啊，春天，咱们还种了什么？”
“还有小葱和豌豆苗，记得不要把水仙花当成蒜薹哦，吃了可是会闹肚子的”
“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犹豫了一会“讨厌，想抱就直接抱啦，还问什么”
于是我轻轻的抱住她，洛歌的身子就像云朵一样松软，好像一不留神便会从指间溜走。沉默了一会，她笑着问“你还记得那个木箱子吗？”
“当然记得，你总是舍不得扔东西，杂七杂八的全放在里边”
“这是勤俭持家啦，你看，我从里头找出了一块金币哦”
“真的吗？那咱们可发达了”
“还有这块月亮耳贝，你听”她把贝壳凑到我耳边，里头是月光哗啦啦流淌的声音
“这个是什么？齿轮玩偶，你总是买这些容易坏的，才玩了两天就转不动了”
“嘻嘻，加点油不就好了，来，帮我拿着这个陶瓷花瓶”
我们一点点数着过去的物件，犀牛角，柳条花冠，多少年过去了，上头却没有沾染一丝尘埃，想到这，我不禁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咱们头一回见面吗？”
“当然记得了，那是在集市里，你说我有着红苹果一样漂亮的脸蛋”
我笑了起来，抚摸着她脸上那层面纱“呐，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什么礼物哎？不会是兔皮手套吧，我可不喜欢那玩意”
“先闭上眼”
“好的(･ω< ) ”
“再等一会，马上就来了哦”
我缓缓的揭开那层面纱，突然之间，她捉住了我的手
“你已经厌倦了吗？”
“也许吧”我说“我在隧道里待了这么长的时光，比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多少倍，有时候我也分不清你是洛歌，还是洛歌是你”
“是啊”她的手垂了下来“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幻象”
“幻象”我喃喃着“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真正属于你的名字，在这条隧道被建造前，你也是一样的女孩吧”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你们人类都是一样的脑回路吗？”她踮脚转了个圈“你不会想要知道的，因为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可是——”
“有时候我也会那样想，要是我是洛歌的话，一切该有多好呢，睁开眼，又是一个小萝卜一样嫩绿的春天，野兔在田野上奔跑，还有苜蓿草，你喜欢苜蓿草吧，每次我在花田里都能和他打上一下午的滚”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得哽咽“我到底是谁呢？自个也不知道，如果你想离开的话，那就走吧，反正命运会把下一个人引来这的”
沉默了一会，我轻轻的抱住她“谢谢你，洛歌”
她楞了一会，也抱住我喃喃着“我原谅你了”
一阵风吹来，那层面纱飘落到地上，那一瞬间，一股泉水似的幸福感蔓延过全身。我就像隆冬的坚冰一样被她融化开，每一朵雪花，每一片枯叶，每一缕阳光就像麻雀似的落满我小小的心脏。紧接着，我听到了砰的一声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