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亲人

作者: 亾与忱 | 来源:发表于2017-04-04 07:10 被阅读0次

            几乎没有过在清明这一天去山上祭奠亲人。

                                              【壹】

           唯一一次还是高三那年的4月4日,我带着目的——祈求爸爸保佑我能考上好大学。朝着一堆黄土喊爸爸还絮絮叨叨的诉说着琐事,很可笑,很凄凉。结果就是爸爸听我说太多,忘记了还有大学这会儿事。

            对待鬼神我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但我信爸爸在。几岁我就坐在妈妈身旁看她打麻将,有人低谷时用烟用酒麻痹神经,妈妈就是和邻里凑上一桌,暂时收起失去的痛。因为人多有声,显得家里热闹有生气。察觉她手气不太好,我就在心里默念:爸爸,爸爸,快让妈妈赢。一遍又一遍。受委屈了就蹲在角落里哭,自说自话的向爸爸告状,让他去替我讨回公道。最初爸爸去世那几年,我迫不得已轮流寄居在亲戚家,特别怕黑但又不敢整夜开灯惹人嫌话,就蒙上被子安慰自己有爸爸在保护我,那一晚一晚,很难熬。我并不觉得我信爸爸在,这是一件很神经质并让人感到恐惧的事情,就像很多人信佛信上帝一样,只是信仰不同罢了。

            其实真正关于他的记忆,我少的可怜。模糊的零星几件,大多是妈妈的口述加上我后来的不断想象添加拼凑成的。其中几分真掺几分假说不清了。权当真的。听妈妈说,爸爸会抱着刚出生皱巴巴的我亲个没够,会半夜起身给我盖被亲吻我额头,会戴着爷俩同款墨镜开车带我兜风,会从拐角处就叫我乳名,会将我举高高去够云。还听说,爸爸下葬的那天,姐妹俩踢踹打骂的阻止。是啊,我才不要他舒舒服服的躺着睡大觉,我怕他忘了我不要我,虽然他已经不要了。我还会翻出爸爸的照片抱着直掉眼泪,会看到关乎亲情的任何就感同身受,会不敢去山上看他。

             六年级那年,我第一次见到现在的爸爸。我没有抗拒也没有反对,反而很熟络的叫伯伯,表现得乖巧懂事。“你永远不会知道没有爸爸的孩子多么渴望有个爸爸”。我想让妈妈有依靠,我想下雨天有个高大的身影在校门口等候用温暖的大手牵着我,我想有个完整的家。后来,搬家离开,带不走爸爸,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我。

             我的爸爸,你还是别再守护我了,不想你看着女儿不再仅仅是你的。

             万一,你也和我想念你一样牵挂着我,请今夜来我梦里,见一见我,求你。

                                               【贰】

            想来,我年幼丧父时至今日还不能释怀,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奶奶呢,更甚吧。

            记忆中,奶奶总会在夏天从城里的大伯家搬来乡下和我们仨小住,喜欢组局叫上她的老年玩伴玩桥牌,即便抽烟后会捂着嘴咳嗽,还是偷偷吧啦上一根半根。一生闷气就吃方便面。很喜欢我。奶奶的存在是唯一告诉我,我不是只有妈妈这边的亲人,我之所以姓王是有缘由的。奶奶搬来乡下就会同我睡,我最高兴不过了。她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背还佝偻。老人失眠,就撑着胳膊摇摇晃晃的坐起身,贴着床沿一坐就是半宿。过路汽车的车灯从窗户里透射进光照在奶奶背上,印在墙面。我就缩在墙边呆呆的看着,时间在奶奶身上静止般使她坐成一尊雕像。 老人家想些什么从来不说,隐忍又坚强地送走丈夫,送走女儿,送走儿子。

            那过年偷偷塞给我红包的手,放下好日子借口乡下凉快要避暑,实则惦记牵挂想守在孙女身边的老太太,那个走前一晚托梦告诉我的奶奶,在我五年级的时候去见她的丈夫和孩子了。奶奶知道自己快不行的那一段时间里,日日嘴里念叨,不见我们仨去看她。临了了,带着惦记走的。这些都是后来听大伯一家说。最后一面,我见的是盛着奶奶骨灰盒的陶瓷罐,大伯捧着从车上下来一路急匆匆的领在众人前面,我都没来的及好好的看上一眼,哪怕是一眼,就撒上了黄土。告别都没有好好说,就朝着一堆土跪拜是终生弥补不了的遗憾。我不能忘记那是飘着毛毛细雨灰蒙蒙的天空,坚持不打伞的我们仨陪奶奶走完最后一段人间路。

                                            【叁】

            真正意义上,完完整整的,有记忆送走的亲人,是外公。

            刚上初一,周末阳光特别好,家里的小店聚集了不少人说笑,我在梳刚洗的头发。突然大舅一大家子停车在门口,妈妈还问他们干什么去,大舅的三媳妇接话回答,刚来电话,老爷子走了。我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坐上大舅的车,一路哭得不会说话。就记得大舅母说,留着眼泪待会儿见到了你外公再哭。后来所有做给世人看的流程和戏码我都要参与,还因为哭得伤心被夸有孝心,原来为逝去的亲人悲恸而留下的眼泪,也能成为衡量孝心的标准。不过相比挤出的可怜的浊泪,妈妈跪在家门前接外公灵柩时,一颗颗豆大的打在地面上的泪水,是真的因为痛。很多年后,我和妈妈聊起各自关于爸爸记忆,我提起少有的几次看见她哭,自然说到那一次,她说从那天起妈妈就没有爸爸了。

            我们跪拜的水泥路,是外公生前来往我家的必经路。外公有大家长的固执还重男轻女,妈妈小时候没少受罪,和她一般大的小舅舅就是少爷待遇。外公是我少见的会穿着补丁衣服的人,节省一毛一分的买菜钱留给一辈子没娶的二儿子。来我家爱翻我的历史书,吃完一顿女儿精心准备的饭菜,再走上近一个小时的路回到泥砖房里去。他年轻时也是睿智的,管理过几个村落。只是人老了总会糊涂一些,招了嫌,最后那几年只剩得女儿家能走走。妈妈言传身教,如何善待老人,宽容家人难免的过错。人性的弱点可大可小,血缘至亲间不要论道理讲原由,就用最原始的爱意去对待就好了。

            我送走的三位亲人,多年来,都不入我梦。思念是件幸福又苦涩的事情,思念还在世的人可以通讯可以视频,可以赶去他身边拥抱亲吻。但思念离世的人呢,就只能干坐着想念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就那么痴痴的想,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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