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放假期间,老弟结婚前一晚,我因为太累不到八点就靠在床上犯困,半梦半醒中小叔站在西边的马路上,静静的看着我们的家,我立刻醒来,第一反应是弟要结婚了,小叔也回来了。第二反应是,我刚才在做梦。
小叔已经离开我们大半年了, 43岁的小叔用一种绝烈的方式告别了我们,去了极乐世界,我用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自己,既然生无可恋,死也许是最好的归宿。
小叔是酒后喝百草枯,虽然被110及时发现,但是百草枯是巨毒,所到之处必将枯萎,草如此,人的心肺也如此,所以最终没办法挽救他的生命,他在坚强的支撑了十天之后,最终抱憾离开。自杀的导火索是因为家里盖房,但办事处和大队阻挠,他想不开才走上绝路。但是我清楚这只是诱引。
他想离开人世间,在我看来,主要是两方面的原因:
1.没有活出自己
小叔在家里排行老小,按说应该是最受宠的那个,但是爷爷生前不是很作为,小叔初中毕业时考上高中,却因为没钱上学,最后只好辍学。这对热爱学习的小叔来说打击很大,但是他看着家徒四壁,只能忍了。很有文采的小叔却在下学后干起了下力的活,收麦秸卖到纸厂,在纸厂做造纸工人,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但是他无力改变。
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小叔自己谈的女朋友被家人强烈阻止,只因我们家太穷爷爷人品又不太好,就这样分手后了。分手后的小叔没有再找女朋友,直到父亲看到小叔真到了嫁娶年龄了,就开始给小叔张罗相亲,父亲为了小叔有一个好的前途,特意找了邻居家一位伯父,因为这位伯父的小姨子也就是现在的小婶当时也单身。这位伯父是包工头,父亲觉得小叔如果娶了他的小姨子,也可以跟着这位伯父学个技术活,以后有门技术好糊口。就这样,尽管小叔并不喜欢当时的小婶,却只为了听父亲的话,应承下了这门婚事。当然,让父亲没想到的是这位伯父却在小叔结婚没多久暴毙。但是,小叔还是干起了泥瓦工的活计。我想,这个活计也不是他想干的吧,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结婚后的小叔先生下了堂妹,做为一个七零后,他心中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开始淡化,他并不在乎生男生女,而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力,就不要生太多。所以,有了大堂妹之后,他和小婶一直没有再要孩子。但是,父亲和小婶的大姐,我称她作伯母却终日提醒他们,要生个男孩,理由是我们家势单力薄,父亲三兄弟必须都要有个男孩。就这样,心甘不情不愿的小叔和小婶又在大堂妹十岁时生了二堂妹,小叔又觉得两个女儿也挺好的,而且在我面前不止一次的这样说,我也觉得两个女儿挺好的,但是身为老大的父亲和伯母,他们的权威在两个家里是至高无尚的,他们要求的事情是没有人敢违抗的(我们都误以为是这样,但是我挑战过,成功了,小叔却不敢挑战),小婶就这样在二堂妹出生后又接着怀孕两次,有一次还是一对双胞胎,但都在偷偷检查是女孩后打掉,最后在四年前生下堂弟,这才罢休。
2.无处倾诉
小叔在年少时有很多朋友,我小时侯也经常跟着他们成群成群的在村子里跑着玩,而小叔的人缘也是极好的。但是小婶和小叔结婚后,小婶很反感小叔那些朋友们,她总觉得整天喝酒不务正业,也很明显的在那些朋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厌恶。慢慢的,小叔的朋友们都不再到小叔家。
直到小叔喝药后,我请假在家陪伴,才知道曾经一个和小叔特别要好的朋友,而且这个朋友人品,能力各方面都很好,他们竟然也有七年没有见面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小叔的朋友彻底全断完了。
我也听母亲说过,她见过好几次小叔自己没有出去干活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喝酒买醉却又不敢回家。小叔必是心中有太多愁苦却无从倾诉。最终,在盖房被阻后彻底绝望,走上绝路。
想上学,不能上; 本是文生,却偏偏干了武生的活; 婚姻自己不能作主,婚后依然被各种干涉,生孩子还要听长兄长姐的,不能自己作主。大概在生下了小堂弟后,他更是看不到明天的希望,他一定心里盘算,待堂弟长到十几岁上大学或结婚的时候,他都没有力气挣钱给自己的儿子了,若是这般想,只会越想越觉得日子没办法过下去。
为自己活,不容易,可是如果活到小叔这样最后只有自己的生命可以自己作主的份上,还不如拼上一拼,挑战权威也罢,战胜世俗也罢,不合群也罢,失败也罢,那又如何,最起码自己尝试过了,不后悔。栽过跟头后,才会更深刻的体会到自己生命中哪些更重要,但是这一切都必须自己去经历,而不是为别人而活。
生而为人,首先要对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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