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矿坑遗址附近的糖枫道又亮了。手掌般的叶子渐次从青绿中过度到红色,绛红色,黑红色。
有些叶子落在地上,很少有人过问。附近有一些银杏树,每天落了很多叶子。看园子的人会将银杏叶扫到一处,但并不打扫枫叶。
我每年会在秋季到这个园子里走一走。不作停留,绕园两圈,再走两遍枫叶道。有时候会碰到那个老婆婆,她一般会坐在避雷针水泥墩上。老婆婆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人。见我捡红叶,她对我笑笑,我能看到她口中缺失的牙洞。后来我才发现她手里也攥着一把红叶,还带着昨夜的露水呢。
公园不大来往的人不多,但枫叶道总能有人走过。我恋着这红红黄黄的枫叶,尤其有阳光的早晨,红叶显得格外明亮。生命的尽头还能如此绚烂,红叶将乐观主义者演绎得淋漓尽致。
接连几次遇到老婆婆,我便和她聊了起来。她住在附近一所老年公寓内,早上睡不着就到这里走走。
她看向手中红叶,眼睛里满是温柔。即便有风吹过,拂起她头顶白发,也不影响她深情凝望红叶。我不禁呆了,这红叶对她来说是有故事的啊。
年轻时女孩和男孩相爱,但男孩要去别的城市工作。两人相约每个假期在一起。车站,机场,公交车成为陪伴他们最多的地方。学生时代他们互赠红叶作为信物,女孩每次相见时,只要在秋天,都会带一把红叶。有时相见只是机场半小时,有时相见在车站一小时,有时就在马路边。对于红叶,男孩禁不住女孩的要求,每次勉强抽一片,但总会弄丢。
红叶,在女孩这里就是世界的全部。她把长长久久不能陪伴的思念都寄托在红叶上。满树的红叶就是满树的希望和念想。
终于有一天男孩说,我结婚了。
她看着红叶,笑着说他们还是朋友。只是不是每天联系,一年半载联系一次。问彼此家里平安问彼此身体状况。
红叶还在,还是那样红。她笑着将手中的红叶举起来,仿佛少女般透过叶片缝隙看向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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