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抄

作者: 禅静 | 来源:发表于2024-05-01 22:26 被阅读0次

当今的年轻人总觉得家乡是“回不去的”,似乎只要离开了那里,就很难重新融入家乡的价值体系里。刘亮程却认为,“年轻时,或许父母就是家乡。当他们归入祖先的厚土,我便成了自己和子孙的家乡。每个人都会接受家乡给他的所有,最终活成他自己的家乡。”下文摘选自刘亮程《大地上的家乡》,有删减。01每个黄昏的太阳,都落在我的家乡二十七年前的一个秋天,我辞去沙湾县城郊乡农机管理员的工作,孤身一人到乌鲁木齐打工。在这之前,我是一个闲散的乡村诗人,我用诗歌呈现自己内心的想象和情感。除诗之外,不屑于其他任何文体。我觉得诗歌那一句摞一句可以垒到天上的诗句,是一种形式也是一种仪式,它太适合盛放一个乡村青年的孤傲内心。可是,我的诗歌写作到乌鲁木齐打工后便终结了,我放下一个诗人的架子改写散文。那么什么是最重要的。是时间。时间在一年年地经过村庄,用一场一场风的方式,用人们睡着醒来的方式,用四季花开和虫鸣鸟叫的方式,也用一个孩子孤独寂寞的长大,和一村庄人悄无声息地老去的方式。时间把它的愁苦和微笑留在人脸上,也留在路边一根朽木头上,时间的面目被一个乡村少年所看见。整个村庄大地是时间的容颜,一村庄人的生老病死是时间的模样。我写了时间经过一个村庄和一颗孤独心灵的永恒与消耗。也看见人和万物纷纷奔赴的时间岁月中的家乡。就这样一篇篇的去写,村庄的时间在写作者笔下慢下来,安静下来,又快速地在某个瞬间里过去了百年千年。这本书我写了十年,也把我从青年写到了中年。这是我在远离家乡的陌生城市,对家乡的一场回望。或许只有离开家乡,才能看见家乡,懂得家乡,最终认领家乡。《一个人的村庄》,是我在异乡对家乡的深情认领。当我在那个陌生城市的街道上,遥想落日余晖中的家乡时,就像想起了一场梦。我知道,那个尘土草木中的家乡,已远在时间外,又近在心灵中。我能触摸到她了。02没有谁能阻挡她的灵魂回乡五年前一个冬天的夜晚,我的后父不在了。得知消息后,我连夜驱车往沙湾县赶,那夜正刮着北风,漫天大雪,在昏暗的车灯中,从黑暗落向黑暗。那场雪仿佛是落给一个人的,因为有一个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赶到沙湾县时,后父的遗体已被家人安置在殡仪馆,他老人家躺在新买来的红色老房(棺材)里,面容祥和,嘴角略带微笑,像是笑着离开的。后来听母亲说,半下午的时候,我后父把自己的衣物全收拾起来,打了包。母亲问他,你收拾衣服做什么?后父说,马车都来了,在路上等着呢,他要回家。我母亲说,你活糊涂了,现在啥年代了,哪有马车。后父说,他听到马车轱辘的声音了。马车在路上来回地走,那些人在喊他,他要回家。又过了几个小时,后父安静地离开了人世。我后父年轻时在村里赶过马车,马车轱辘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也许一直留在他的心中。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他听到了那辆他曾经赶过、在乡村大道上奔走多年的马车,过来接他了,他被那辆马车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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