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忽然通透起来了,这是难以预想的。年轻的时候总是阴霾的雨季,总是穿不透的迷雾,总是刀枪剑戟般的心理氛围。何止是一个我啊,好像一代代的人穿过各自茫茫的长途,都躺在绝望中的半路上了。三十一岁的萧红躺在病榻上写下童年的故乡然后死去,四十一岁的卡夫卡临死前只想着烧掉手稿,而我仿佛替代着那些前人们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了他们没有走到的生命的秋天。穿过漫长隧道,初极狭,继之豁然洞开天地俨然。不是世俗功业——我是说某种恐惧的突破,某种绝望的放下,然后对世界生出来一点信心。穿过风雨长途到达澄明之境,一切都明静祥和了,清冽的空气里闪耀着树叶透亮的金黄,红色的海棠果闪烁光点挂满枝头,天地清透,空气和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秋天,是携带了古往今来每一个跋涉者满脚的尘土,每一个负重者背上的苍山,我代替他们到达的秋天,心里踏实安稳,于是希望永久停留在这一刻了。年轻的时候没想能活到现在,将来也不打算活得太老——我会自主的结束,而此刻,能在一个最满意的时候终止,已经没有遗憾了,而且再也不用走到无法预测的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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