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简书,暂时没想到写什么,搬篇旧文过来。
大概十几年前,我刚分配到内陆一所村办小学当老师,满怀对新生活的憧憬到所分配的学校报了到,然后开始畅想自己能赚钱了新生活。然而,这个梦还没开始做呢,就破了--教师工资被严重拖欠。我领到第一个朋的350元工资是在三个月后,这种节奏一直延续了几年,每次领到手的那几百元的工资都是几个月前的。我一个单身汉还没什么,大不了还可以无耻的继续向父母要求接济。而有一些有家有口甚至夫妻两都是老师的同事却受不了,没有其它收入来源,家里的生活质量一下子下降了不少。于是,就有一些年纪大的教师带着各种情绪,也有到镇教办去闹的。后来有一天,教办的主任到我所在学校视察,自然免不了有老师提及这个话题,主任说:大家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们是人民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为了这几百元的工资去闹,成什么体统。我还清楚的记得这个主任,体胖脑肥,每天不喝两场以上的酒这一天就算没过。虽然那时我还是满脑子的崇高理想,但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是滋味。
十几年过去了,我们这个国家大抵是沦落了,很多神圣的职业暴出越来越多的污点。神圣的教师收礼成风,神圣的警察收保护费,神圣的医生拿要红包,神圣的科学家学术造假……无一例外的,这些事情出现时,网络上自然是一片叫骂,偶尔也有不同声音试图去替那些收了“黑钱”的人分析一两句,说说他们的窘迫,然而,这种不同声音招来最多的回应句式自然是:如果你想发财,就不要去当***。(这里的***可以替换成任意的一个“神圣职业”)
光辉的事迹也自然不断的冒出来了,2011年为了保障大运会而痛失自己小孩的那个警察,自己家生活窘迫去接济数十学生的乡村教师,抗灾救难冲在一线以身殉职的年轻战士……于是,网络上又一片叫好一片感动,句式自然又是:这才是神圣的***。
作为曾经神圣如今三俗的我,有时难免会想,如果我还呆在那个神圣的教师岗位上,每天面对这种撕裂式的声音,人格会不会变得分裂?我也忍不住庆幸自己自甘坠落,直接三俗。特别是看到那些依然在老家教书的前同事转发的希望待遇好一点的文章,无一例外的有一大段需要描述我们这个职业的收入离社会主流收入有多大的差距时,我的脑海中总会有浮现“乞怜”一词。就是因为你所在的是一个“神圣”的职业,所以,你不能大声的说“我想要更高的收入,我想要过更好的物质生活”。有时也会忍不住的想,那些在神圣职业上以身殉职的英雄位,在他们生命垂危的时刻,他们想的,难道是共产主义理想而不是自己的妻儿父母?
我很敬佩那些在工作岗位上无私奉献的英雄,但同时,我更害怕的是,他们的这种奉献不是出于人性的善良而是被职业的神圣所绑架。因为我相信,人性大抵相通,都有自己的爱恨愿怕,都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一旦因为职业原因被神圣化后,人性就被绑架,简单美好的愿望如果无法通过正常的渠道得到满足就会被扭曲,就会呈现一个更为丑恶的面目。而作为旁人,如果将对方的职业神圣化,就会生出众多可称之为非份的要求,一旦失望,暴发出来的就是疯狂。这些年经常发生的砍杀医生老师的事不正是源于此吗?
任何一个人,不论他在什么岗位,首先他是人,你有的欲望他也可以有,求你了,不要将任何一个职业神圣化,更不要因为别人的职业向任何一个人提出神圣化的要求。
2015年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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