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没了，梦该醒了

酒没了，梦该醒了

橱窗里的花一如既往地娇艳，

橱窗外的男人每隔两天来看一次，

他想买花送给她，

可这花开着，

她还回来吗？

有什么意义呢？

（一）

小鱼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躺下不久，电话那头，他问我在哪里，想要找我一块喝酒。我一边开灯找衣服起床，一边骂着，讲道理，你啥时候见过我喝酒，要不要把我珍藏多年的照片给你欣赏一下？我在南阳，他在信阳，不对，他在火车站，凌晨五点。

人啊，交朋友的时候，是人是鬼还是狗，得分辨清楚，要不然，一不小心交了个损友，连智商一块被拉低了，还得倒贴着去让他带着你一块玩，没办法，也只能认命，人是你选的，过命还是浅交也是你选的，你还想怎样。

好吧，把我从梦里叫醒的这个名字看起来很萌的人，是我的损友，丢不掉的那种。

五点钟的南阳，跟午夜十二点的南阳一样，两三行人，开晚班地的哥聚在路灯下抽着烟侃大山，多了些的是路两旁穿着橘红色的环卫大叔大妈们。

有人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光鲜亮丽的活着，也自然是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艰难困苦的活着，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心里的苦，你看不到，只不过是有些人擅长掩饰自己的内心罢了。

不到十公里的距离，小鱼像个孙子一样在路边冻的直颤，八百公里的距离，他穿越了个秋冬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喝顿酒。

（二）

认识小鱼，是在游戏里面，就是因为在游戏里我从背后给他开了黑枪，美滋滋的拿了他的装备，结果这小子就开启了骂街模式。

一回生，二回熟，私底下有了联系，他是山西人，定居在川渝，他有个可爱的女儿，他陪着她六年了。每次看到小鱼在朋友圈秀丫头，我都有种他想要骗我生闺女的念头。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小小鱼，粉嘟嘟，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让人见过一次就喜欢到疼爱的小丫头。

坐在副驾驶位上，小鱼打了个哆嗦，老杨，你个瓜皮能不能把空调开大点，格老子的，我冷。

冷，冷就对了，要的就是你冷，心里最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要不然以小鱼的战斗力，他在的这段日子里我肯定不得安生。

调了调空调的温度，递过去一件衣服给他。

还算你有点良心。

丫的，哥没良心会五点钟起床来接你？

起的太早，早餐店里的人也少，一人一碗羊肉汤，外加五瓶啤酒。

小鱼用筷子扒拉了一下，老杨，羊肉汤里没羊肉吗？

喏喏喏，这不是肉吗？喏喏喏，你喝的是羊肉汤不是吃羊肉。

老板，再切半斤羊肉。

就着羊肉喝啤酒，咋不能死你呢？

哈卖批，还别说，这个天喝啤酒，还真带劲。

五瓶啤酒下肚，小鱼也有些犯晕，这边的啤酒没有云南的风花雪月有诗意，没有大新疆夺命大乌苏的热烈，也没有古都洛阳宫的体量大。

重点不是酒，是人，是小鱼的自身。

租的一居室，小鱼蜷缩着身子，一只手平伸着，很奇葩的睡姿，跟小鱼一样奇葩，一米八的大汉，留着小辫子，稀疏的胡须。

可能是因为小小鱼吧，习惯的养成需要七天，小鱼坚持了一个习惯六年。

睡梦中，他叫了一个名字。

模模糊糊中，小鱼叫她棠梨。

模模糊糊里，小鱼喊着别走。

模模糊糊后，小鱼沉沉睡去。

喝开了我才知道，今天是某人的生日，某人是棠梨，离开了六年。

（三）

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可言说的故事，长在了心上，刺进了肉里，碰到了就疼，不碰也会疼，挖又挖不掉，无药石可医，小小鱼就是治疗小鱼的麻药。

小鱼是山西人，一开始就说过，棠梨是川渝人，小鱼认识棠梨，是因为游戏，游戏里的夫妻，小鱼却当真了，磨了棠梨几个月，辗转了几百公里，在一家网吧见到了棠梨。

第一眼，确认过的眼神，就是对的人。

第一句话，媳妇儿，我来找你了。

狗日的，谁给他的勇气，是梁静茹吗？

你吃过臊子面吗？

没吃过。

额。

你吃过重庆小面吗？

没吃过。

我喜欢吃。

那我也喜欢吃。

没吃过就喜欢，你这人真有意思。

无聊的，带满套路的对话，小鱼还真娶了棠梨。

那年他十九，她十八。

没到法定年龄，算得上非法同居。

二十岁，小鱼带着便宜老爹的一笔巨款在川渝买了套房，开了家外设店，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租着房子，配着顶级的设备，小鱼和棠梨名正言顺的一起夫妻双双把家还。

打打游戏，卖卖东西，闲暇时去看看苍山洱海，也去春城去整整浪漫。

很欣喜有你的到来，也很感激我们终于变成了我们仨，奉子成婚，婚礼上，小鱼望着媳妇儿，摸着她的肚子，眼泪哇哇的往下掉。

我认识小鱼的时候，小小鱼已经三岁了，幼儿园小班，所以小鱼才能有时间打打游戏。

认识了他三年，我都没见过棠梨，我说他小气，有了媳妇儿多了不起一样，看都不让看一下。

小鱼说棠梨忙，忙到连张照片都没时间拍，一开始我是不信的，直到陪小小鱼一块过过生日，那天棠梨也没回来，但很奇怪的是小小鱼生日的那天，小鱼都会买一束桔梗花。

桔梗花，它在无数花中并不是很出色，甚至很普通，但它的颜色多种，都还不错。

网上说桔梗花的花语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永恒的爱、不变的爱、诚实、柔顺、永世不忘的爱。

　　

而另一种，则是无望的爱。

　　

之所以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花语，据说是因为传桔梗花开代表幸福降临，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

有的人却注定与它无缘，抓不住它。

　　

于是桔梗花才有着双层含义，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

　　

永恒不变的爱，是情侣夫妻间最为向往的东西，是每一对真心相爱的人，最为渴望的东西。

棠梨喜欢它，小鱼以前也喜欢，他喜欢棠梨喜欢的一切东西，可他现在不喜欢了。

店门口的街角，有家门口爬满了凌霄花，报废巴士改装的花店兼咖啡店。

有了孩子之后，棠梨就不能玩游戏了，说是有辐射，对身体不好，随便走走吧，走的太远又热又累，不走动又闲不住。

门口的花店是好去处。

每次回来棠梨手里都会拿着几只桔梗，很多种颜色，棠梨唯唯最喜欢紫色边白色瓣的那种。

好看，素雅，像条裙子。

生了宝宝要是姑娘的话，就给她做一条。川妹子性子急，说做就做了，扯了布，小鱼染了色，不会？城西有家老布坊，传承了好多年的那种。

还别说，小鱼还真有天赋，染出来的布颜色跟棠梨想要的一样。

累了，靠在小鱼的怀里，棠梨看着小鱼，一脸认真的说，小鱼，你要好好的对我们的宝宝。

小鱼觉得有些奇怪，肯定的啊，我不对你娘俩好对谁好？

棠梨带着满意的笑容在小鱼怀里睡去了。

（四）

房间里的花枯萎了好久，

为什么你不再拿回来新鲜的了？

小小鱼出生了，今年已经快六岁了，穿着一条像洋桔梗花的裙子，一蹦一跳的，在公园里拉着小鱼的手。

之前小鱼的主业是玩游戏，卖外设，现在的主业是照顾小小鱼，卖外设。

其实他本不需要靠开店来挣钱的，再后来是真的喜欢上了这里，不舍得走了。

跟他认识久了，他身边的人也顺便认识了一些。

慢慢的，

听人说，棠梨走了。

听人说，生小小鱼那天，棠梨没下得了手术台。

也听人说，小鱼签了那份病危通知书一滴眼泪也没流。

……

只是在听人说，没人知道真假，我也不想去知道里面的故事。

小小鱼是有名字的，叫凝萱，棠梨起的，忘忧的意思，没考虑过孩子的感受，这么多笔画的两个字，多难为了小小鱼啊，不对，凝萱。

（五）

小鱼躺在被窝里，还是那个睡姿，小小鱼被送回山西过年了，难得自由了一次。

可兄弟，

我只有酒可暖，

睡吧睡吧，

归家的途中还很远，

那青石板上的壶还没烧暖，

你一路而来的这半生风雪，

守着终究会煮热了的酒，

干就干了吧，

江湖路远，

游戏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