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在井陉矿市街二街下车的。刚下车就有一对年纪比我母亲稍长的夫妇来接我们。母亲称他们“姨,姨夫”。让我叫他们“姥姨,姥姨夫”(即姨姥姥,姨姥爷),我乖乖地叫了他们,姥姨抱起小妹,姥姨夫接过母亲身上的包袱,伸手来拉我的手,我忙把手交给了母亲,跟着他们来到姥姨家——一那是一个坐落在比路面低好多的一片平房的一处很整洁的小院。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红红绿绿的都有,我大都叫不上名来。大半天的折腾后,我的肚子早就饿的呱呱叫了。我们放下东西,用香香的胰子洗了手,就开始吃饭了。饭桌上除了我,母亲,姥姨,姥姨夫,还有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小伙子,母亲叫他小宝,让我称他叔叔,我乖乖地叫了他,他摸了摸我的脸,往我的碗里夹了些菜,我有些羞怯又有些高兴地冲他笑笑。让我不明白的是饭桌旁边还有一个小桌,一个白白胖胖的大男孩坐在一个带轱辘的椅子上(后来我才知道那叫轮椅),吃力的用筷子往嘴里扒饭,他是姥姨的大儿子,名叫“东东”,因患小儿麻痹症成了落下了残疾。他的样子憨憨的,虽然行动不便,但我并不觉得他讨厌。
当晚,我、母亲、小妹睡在里屋,新的棉被透着一股太阳味,我早早地睡着了,睡得很沉,很香。
第二天,姥姨把我们带到附近的一个大商场,先去买了几袋奶粉,又买了几块花布,说是给小妹做衣服。姥姨问我喜欢啥?母亲拉了拉我的手,摇头示意我,我读懂了母亲的意思,连连说:我不要啥,可眼光不自觉地朝文具柜台看去,姥姨拉过我的手,领我走过去,问我想要啥,我不敢说,姥姨一再坚持要给我买东西,母亲也拗不过姥姨,便首肯了。我指了指文具盒,售货员就拿过一个粉色底色的文具盒,姥姨同时让售货员拿了铅笔,甜橡皮,转笔刀放到文具盒里,交给我。我开心极了,把文具盒紧紧地搂在怀里。当天晚上,小宝叔叔回家时把我叫到他跟前,把他的军用挎包摘下,从包里拿出来一条红皮带,还有一块花手绢,小宝叔叔说这包、皮带和手绢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当晚,我是把文具盒,红皮带和花手绢放到被窝里睡觉的!
早上睁开眼,不见母亲,床上也没有小妹!我来不及穿衣服,光着脚丫走到外屋,看见小妹睡在姥姨的床上,母亲和姥姨在低声说着什么,看我走出来,母亲把我抱起来,到里屋穿好衣服,说趁小妹还在睡,要带我出去到隔壁的学校门口去看看。我拉着母亲的手,一步一跳地来到学校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大大的篮球架,画着大圈小圈的篮球场。我已上了一年多的育红班了,但我们班一直在大队部旁边的一个屋子里,我还从来没进过正式的校门,更没见过篮球场呢!一种强烈的上学的欲望在我心中升腾。我仰头问母亲:“娘,我们那天回咱家呀,我再不回去上学,方老师就不喜欢我了,他明年不让我到大学校上一年级咋办呀?”母亲说,明天,明天咱们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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