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刷刷,黄山四老同时拔剑出鞘,将李轻尘等三人围在当中。竹翁最是性急,一招“青梅向月”,长剑向李轻尘疾刺而至。李轻尘左手托住翠微真人,右手食指弹出,正中竹翁剑身。竹翁只觉得长剑如遭电噬,握剑的五指一麻,长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竹翁心中骇异,几个月前他曾经与李轻尘交过手,那时候虽然李轻尘也将他们四人一一击败,但今天其动作之迅捷、指力之强劲似乎比之前更胜一筹。
菊姥从心底里并不想与李轻尘为敌,而且她感觉李轻尘对他们的敌意也不甚浓,如果不是竹翁太过急躁,率先向李轻尘动手,李轻尘可能根本不会出手对付他们。
只是事到如今,她护夫心切,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一招“腊梅含香”,手中长剑圈转,用意并不在伤及李轻尘,而是要在他和竹翁之间布下一道剑幕,将两人分隔开来。
兰婆并未领会到菊姥的用心,兰花杖在地上一顿,五根蜂王针无声无息地向李轻尘疾射而至。紧接着长剑递出,一招“谢庭芳草”,疾刺李轻尘前胸三处大穴。
梅叟见兰婆发动,当即一招“楚畹绿莎”,攻向李轻尘小腹,与兰婆的剑招配合地天衣无缝。
甄默龙见这三人一上来就全力施展,剑招精妙异常,生怕李轻尘应付不了,叫道:“三个打一个,好不要脸。”虽然他手无寸铁,但还是鼓勇向前,要帮助李轻尘对付黄山四老。
一只手突然伸出来将他拉住,甄默龙挣了两下没挣开,对翠微真人怒道:“真人,你这是做什么?”翠微真人面带微笑,道:“这小子要是连这四个人都对付不了,可就白费了我为他打通奇经八脉的苦心了。”
甄默龙听了这话将信将疑,翠微真人道:“不出十招,这四人必败无疑。”甄默龙转头看去,只见李轻尘已经躲过了兰婆和梅叟的联手合击,那五支蜂王针就钉在他的衣袖上面,随着李轻尘衣袖的挥动闪闪生光。
此时竹翁也已经捡起宝剑,与其余三人一起将李轻尘围在中间。他们四人师出同门,剑法上的造诣均在伯仲之间,四柄长剑犹如风驰电掣,攻守趋退严密无比,比单人独剑的威力何止大了四倍。
以李轻尘现在的武功想要击败黄山四老并不难,但他自从与翠微真人比剑之后,突然对剑法生出极大的兴趣。
他新创的剑法中有一部分就来自于四君子剑法,因此并不急于求胜,一面在剑圈之间穿来插去,一面细心观察四君子剑法的奥妙之处,与自己剑法中的某些招数相互比较印证。
甄默龙见李轻尘和黄山四老斗了二十多招兀自不分胜负,禁不住扭头看了翠微真人一眼。翠微真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羞愧之色,反倒带着一丝赞赏,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小子现在不是和人争胜,而是正在参研四君子剑法,以弥补自己新创的剑法中的不足之处。”
甄默龙听他这么说,再细看李轻尘和黄山四老相斗,发现黄山四老虽然招招凶狠,但李轻尘总是在敌人将剑招使足之后,才在千钧一发间施展“惊鸿步”躲过剑招。虽然每次都凶险万分,却总能化险为夷。他这才放下了一颗心,暗自钦佩翠微真人眼光老到。
又斗了二三十招,李轻尘对四君子剑法已经了然于胸,对于如何改造新创的剑法也有了新的想法。
他不愿再继续纠缠下去,眼见竹翁一剑刺来,当即夹手将他的长剑夺过,叫道:“你们攻了这么久,现在轮到我了。”说完手中长剑斜掠,削向抢上前来的菊姥。
菊姥见他这招剑法和本门剑法中的那招“问菊东篱”极为相似,只是“问菊东篱”的剑招使来意态闲适,飘飘然颇有仙气,犹如一个出世的贤者在对着盛开的菊花喃喃自语。其要旨在于惑敌而不在伤敌,因此招式虽然精妙,却并不十分凌厉。
而李轻尘这招剑法却由出世变为入世,其剑意仍是要迷惑对手,但剑气盎然,犹如一个落魄的儒生在对着菊花悲愤呐喊,剑势中满是萧杀之意。
长剑距离菊姥尚有尺许,她已经感受到一股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忍不住便想投剑认输。
兰婆见菊姥面对李轻尘的剑招却呆呆地一动不动,心中着急,一招“风露未干”,长剑向李轻尘握剑的手腕疾刺。
李轻尘喝了一声“好”,长剑圈转,从菊姥转刺向兰婆。兰婆只觉得劲风扑面,那剑招似乎像是丈夫新创的那招“破土出节”,但迅疾之处却犹有过之。说是那招“潇湘月明”吧,却在“潇湘月明”的空灵舒朗之外更增添了三分绵密之意。
兰婆见李轻尘的剑法与本门的剑法似是而非,威力却犹有过之,当下飞身退后,对菊姥叫道:“菊妹,刺他胸口璇玑穴。”她本拟菊姥的阻拦加上自己这一退便能躲过李轻尘这一剑,没想到菊姥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轻尘的剑光闪过,兰婆只觉得手腕一痛,长剑不由自主地掉到了地上。她心中怨怼菊姥,转头向她怒目而视,正要出言责问,却发现原来菊姥早在李轻尘转而对付兰婆之时便以剑代指封了她的穴道,心中大惊,顿时面如死灰,斗志全无。
竹翁见妻子被制,连忙走到菊姥跟前,想要为她运功解穴。只是李轻尘方才的动作实在太快,他根本没看清楚菊姥到底被封了什么穴道,他在菊姥的身上拿捏了半天依然毫无作用,禁不住怒火攻心,对李轻尘叫道:“好小子,我跟你拼了。”
他手中的长剑已被李轻尘夺走,当下捡起菊姥掉在地上的长剑,向李轻尘疾扑过来。此时梅叟的长剑也已经向李轻尘疾刺而至,李轻尘举剑在梅叟的长剑上一搭一引,正好将竹翁刺来的长剑挡开。竹翁和梅叟都觉得手上剧震,长剑同时脱手飞出。
他们知道这是李轻尘在牵引梅叟的剑招之时加上了自己的内力,否则以师兄弟二人的武功修为绝不能震飞对方的长剑。两人惊怒交集,倘若此时李轻尘挥剑反攻,他们绝对无力抵御。
没想到李轻尘却突然间收剑后退,还顺手将菊姥的穴道解开。他对菊姥的印象很好,因此方才并没有太过为难她,对兰婆、竹翁和梅叟下手就重了许多,兰婆更是因此受了点轻伤。
竹翁心中依然不服,伸手从地上捡起四柄宝剑,分别扔给其余三人,叫道:“咱们还没输呢,接着上啊!”
李轻尘道:“前辈且慢。”竹翁愕道:“做什么?”李轻尘道:“在下绝无半点和各位前辈作对之意,只是想向各位打听一点事情。”竹翁问道:“什么事?”
李轻尘道:“诸位伙同卧虎庄到太乙宫,为了静诚道长杀了赵声远之事面询天峰掌门,只是为什么又会来到这望岳峰上?”
他顿了顿又说:“方才你们说绝月、莫同和辜镇东也到这里来了,到底之前在太乙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竹翁正要开口,兰婆道:“区区一个无名小辈,就算武功了得,又凭什么对我们吆来喝去的?”李轻尘拱手道:“在下诚心询问,绝不敢用强相逼。”梅叟道:“我们技不如人,要杀要剐任你处置,其它的事情无可奉告。”
甄默龙在旁边听得再也忍耐不住,道:“诸位随同卧虎庄来太乙宫闹事,又擅闯后山禁地,早已犯了武林大忌。我侄儿若是要杀你们可说易如反掌,可是他却处处手下留情,你们如果知道好歹的话,最好有什么说什么,免得大家面子上难看。”
李轻尘看在谢无病的面子上,对黄山四老一直都颇为客气,此时他见梅叟兰婆一副死不开口的样子,心中一阵为难,打不定主意要不要继续用强。
梅叟眼睛斜睨甄默龙,冷笑道:“你就是甄默龙?”甄默龙道:“正是。”梅叟道:“一个落魄江湖的过气之人,被人家抓到这里囚禁了几个月,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高声大气的?”
甄默龙道:“姓甄的再没出息,却也不屑于跟绝月、莫同、辜镇东这样的无耻之徒混在一起。各位自诩世外高人,却与这些人同流合污,难道就不怕辱没了四君子堂的威名吗?”
兰婆眼睛一瞪,道:“敢这样跟我们当家的说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轻尘冷冷地道:“两位若再对我甄大叔无礼,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竹翁刚要说话,菊姥将他一把拦住,道:“咱们这次跟着辜镇东一起来到长安,我心中本就不愿,只是顾念着同门之义,夫妻之情,这才勉强跟随。莫同假手静诚害死赵声远,更以此为借口到太乙宫兴师问罪,他和辜镇东与邹鹤鸣有仇,要借太乙宫与逍遥窝对抗,咱们又何必跟着他们趟这浑水?一旦得罪了邹鹤鸣与翠微真人,对咱们四君子堂又有什么好处?”
她话音一转,接着又道:“如今翠微真人安然无恙,可见辜镇东与天璇的阴谋早已败露,太乙宫又有这位李少侠相助,即便是孟烟寒在背后支持,只怕也难以讨得了好去。不如趁机回转黄山,继续过咱们逍遥快活的日子,岂不比在这里受人差遣,看人眼色来得安闲自在?”
竹翁虽然爱武成痴,喜欢好勇斗狠,却对功名利禄并不热衷,听了妻子的话不禁连连点头,道:“我在黄山苦心孤诣自创的剑法跟这小子比起来还差得太远,回去之后我得找个僻静的地方再好好琢磨琢磨,等到我把剑招练得尽善尽美之时,一定要再找这小子较量较量。”
李轻尘听他说得憨厚有趣,心中不禁一动,四君子堂的剑法别具一格,精妙渊深,他所领悟到的最多只有十之五六,若能与竹翁共创剑招,定然能取长补短,将新剑法打磨地更加完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便想出口相邀,梅叟突然道:“咱们辛苦学艺几十年,难道就是为了终老山林,默默无闻地了此一生吗?”
菊姥知道梅叟功名之心甚重,念念不忘于辜镇东对他许下的好处,劝到:“师哥,如今天下大乱,人心思变,梁王虽然势大,但倒行逆施,早已失去民心。咱们跟着辜镇东、莫同等人助纣为虐,即便最后能取得天下,求得一官半职,又怎能做到心安理得?”
竹翁也道:“咱们都已经年过半百,还有多少时日可活,即便事成,只怕早已年老力衰,哪有时间精力再去精研剑法?”
兰婆见竹翁念念不忘的只有武功,心中一阵厌烦,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自古成王败寇,世人只会对高高在上之人顶礼膜拜,又有谁会关心常人背后的酸甜苦辣,是非正邪?”
菊姥见兰婆这么说,心知他们夫妇是铁了心要跟着辜镇东,心中一阵难过,道:“师兄师姐,咱们四人同门学艺三十一年,几乎从没有分开过一天,难道今日真的要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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