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婴

作者: 瀚杰DA | 来源:发表于2018-08-14 09:03 被阅读0次

    直到今天为止之前,我都认为“火婴”只是存在于某部网络小说中的不现实的概念。 

     是的,直到今天为止。如果不是我在走进婴儿室检查婴儿们体温的时候,刚刚好发现一位婴儿的周围布料都被烫焦了的话。 

     本来,婴儿室里的婴儿们都睡得舒服,唯有一个在哭闹。事实上,我要是没有发现这个小玩意周边的东西都烫焦了的话,压根还不知道他怎么样,兴许是因为他周围的东西都焦了,躺着不舒服?我抱怨着那个连婴儿用具都不会挑选的家伙,试着把他拿出来转移到一个舒服点的地方。 

     然而,我一打开恒温箱,便有一股热浪袭来。这种感觉对于一个穿着特殊无菌制服的护士来说绝对不好受,就像穿着羽绒服走在盛夏的广州一样。我试着耐住高温,伸手去抬起婴儿,以转移一下他——烫,只在接触的一瞬间,我立马把手缩了回来。他的皮肤是烫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发烧烫,而是像开水一样的感觉,吓得我立马把手缩了回去。毫无疑问,这压根不是什么发烧能够达到的温度——如果有人能够使肉体达到这个温度,那他应该可以就着酱油吃了。

      可眼前的这个婴儿并不能吃,依旧在摆着四肢大吼大叫,哭声特别刺耳。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不,很害怕。这已经超出了我能够理解的事情范围,一个体表温度极高的婴儿,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健康,还有别的涉及到人类天马行空的部分,虽然这不是我应该担心的部分。

      检查体温的规划必须暂停,这事得先问问主任,然后得找到一个最佳的处理方法,毕竟婴儿的状况才是第一位的事情。我急忙脱下制服,快步走出婴儿室打通了主任的电话。主任在三楼,比起现在这个刻不容缓的情况还是观察一下的好,直接打电话吧。

      “怎么了小刘?”  “主任,我这里有一个婴儿的温度很高……诡异得出奇的高。”我背对婴儿室,有些焦急地说,毕竟现在的情况完全是我处理不了的。

      “……哈?”他显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就是——他的体温已经达到烫手的程度了,我摸他的时候就像在摸开水一样,不是夸张!真的就像被开水烫了一样!我根本没有办法把他从婴儿室里拿出来!”

      突然,我听到一声惊呼从我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位妇女捂着嘴指着婴儿室的透明墙,靠在墙上惊愕地大喊:“火!着火了!”我回过头一看,看到了一团火燃烧在刚才那个婴儿的位置。看样子,我留下打电话观察的决策还是对的。

      “……小刘?问你话呢,怎么回事?”  “主任,那个婴儿燃起来了!你赶紧——赶紧过来一下!”我说完这一句,便匆匆挂断了电话。我身为护士的直觉和素养告诉我,现在不是看着火焰发呆的时候,而是应该赶紧进去把其余的婴儿转移出来。

      快速穿上无菌服,走进婴儿室,我听得见异常刺耳的哭声和许许多多的婴儿啼哭。事实上,后者还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但那刺耳的哭声实在是恐怖,要我说是可以规划为声波武器的程度。显而易见,让其他婴儿待在这里是绝对不行的。

      可是更奇怪的事情是,那个燃烧的婴儿还是活蹦乱跳的,除了皮肤偏粉红了一点,以及燃烧了起来和哭声异常刺耳除外,其他没有任何异常,乃至是可以透过火焰看见他完好无损的皮肤。

      我倒是很想找个办法先转移他,但是这当然不行。我只能先转移其他的婴儿,确保事情的损害能够降到最小。其他的路过的护士看见这一幕,全都在隔着一面玻璃急忙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来不及和她们解释,只能把转移出来的婴儿交给她们,让她们把这些婴儿送到一个暂且安全的地方。  “小刘?咋回事?”主任来了,但我还没开口,他便已经看见了婴儿室里的景象。

      “……靠腰。”主任当然是呆住了,随后便突然反应了过来应当和我一起把婴儿转移。那个燃烧的婴儿的恒温箱已经融掉了一大半,刺耳的哭声越发响亮。

      完成其余婴儿转移的时候,周围的人大抵也都围住了这里。算是有惊无险吧,其他婴儿都是安全的,至于里面那个……还确定不了安全,不过起码哭声还很大。主任已经报了警,大部分不在手术的医生都来了,顺带震惊一下然后加入到束手无策的队列里去。主任让其他人去转移病人,毕竟这里还有一个火灾隐患。

      事实上,现在的事态下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试问,你可见过一个烧得如此自然还能大哭的婴儿?除去漫威!

      有人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红外温度扫描仪,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随身携带这玩意,但这婴儿的温度真是出奇的高。我走到婴儿室门口试了试,哇,673℃,有点厉害……

      ……个鬼,婴儿都成这样了哪来的心情感叹“有点厉害”?这个温度还在不断上升,颇有点恐怖的意思。

      我端着那个远程的温度计,在门口等了将近三分钟,他的温度便突破了700℃。很明显,这根本不能等,得想个办法灭火。周边的人议论纷纷,我走出去都听得到几个怀疑这是我操作失误导致的。管不了那么多,我找到这孩子的父母——只有他们没领到孩子,很明显就是里面那个了。

      我向他们询问一些情况,但他们除了担心似乎什么都做不到。这对夫妇没有任何莫名其妙的基因,更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或是神秘的身世,这条世界线也不是会产生超能力的世界线——虽然现在可能是了。

      这样一对平凡的夫妇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只能展现出无力,虽然我也是。

      我问他们,能不能浇点水试试灭火呢?  那位母亲已经被吓坏了,说不出话来。父亲很担心地补了一句:“可,可是……万一孩子……凉着了怎么办?”嗯,有道理……

      有道理吗?这样一个着了火的孩子会凉到?好像确实会,但现在显然找不出更好的方法。我再三询问,他们却也是犹豫着点了点头。然而,就算这样也得控制好浇多少水才能保证灭火而不把孩子凉着。

      好吧,我也蛮担心这孩子的状况的,但现在的情况下去,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医院给整个烧了。

      一开始,我试着拿一个针筒,吸点水稍微靠近一点。周围的东西都给他烧干净了,毕竟婴儿室里本来就没多少能给他烧的东西。

      不得不说,拿着针筒像玩水枪一样滋水是一件让人感觉……相当微妙的事情。尤其是在瞄准一个燃烧的婴儿的时候。但显然,这没多大用处,这婴儿应该感觉有人在他的脸上“尿”了一泡,好像更生气了。嗯,我拿出温度计对准一看:855℃。

      于是,我觉得我需要一整盆水。  在征得他父母同意的情况下,我向那个婴儿泼了一盆水。虽然作为一名护士,这么做会让我非常有罪恶感,但眼前的状况拖延不得。

      然而,水泼到他身上虽然灭了一会火,给了我们一点希望的光辉,但马上他身上的水便被尽数蒸干,冒出肉眼可见的雾汽。随后,他发出了更加刺耳恐怖的哭声,再次燃了起来。说句实话,这附近的恐怖气氛都是这该死的哭声渲染出来的。

      随后,这小家伙的温度上升到了900℃以上。他已经把恒温箱的底座给烧没了,掉在了地上。再这样下去,他迟早得把他身下的地砖给烧软了。他似乎对于高温没有任何排斥,也不会被高温伤害,这一点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

      唯一的问题是,他还在烧。

      按理来说,燃烧需要可燃物,空气连可燃物都不是,就提供了一个氧气助燃,就说明是婴儿身上有某种不知名的燃料,或者是婴儿自己控制燃烧。

      从他的情绪和温度可能挂钩这一点看来,他的燃烧很可能是自己的意识操控的。

      我对主任如此说道,然后,他给了我一句无情的回应。

      “你又不能像摸小猫一样去平复他的情绪。”  好像也是。很幸运,在一个易燃物不多但很怕火的地方开始燃起来了,如果是其他房间,肯定会演变成火灾吧。大部分医生护士正在疏散病人,留下了我们几个在这里处理这个燃烧的婴儿。

      我承认,放任一团火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很是危险,但毕竟还要考虑这团火里边还有个婴儿。一般情况下,肯定所有人都要撤离这栋大楼,但是那里面毕竟还有个新生儿,不能就这样不管。

      我们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让这个婴儿安全的离开,只能请这位辛苦的母亲隔着玻璃上的被烧融的洞,安慰一下他,试试能不能平复他的情绪。

      “孩子……乖,乖啊……”显然这个母亲也不是什么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只能无力的说那么一两句。不过,所幸这位母亲的安慰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起码婴儿不哭了,而且温度也显然有所下降,一直在600℃不断上下浮动,脱离了把医院地板烧化的危险区域。

      只可惜好景确实不长,安慰毕竟是一时的,而且你永远猜不到一个婴儿会因为什么生气,就像永远猜不透女朋友为什么生气一样。理所应当的,母亲安慰的效果正在降低,温度又开始回升了。

      我们和这个婴儿的对峙持续了三个小时,而现在本来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也不是我无情啊,谁也想不到,自己好好的上个班还会出现这种意外状况啊。

      而且现在到了午饭时间,主任的女朋友肯定……  “叮铃铃——”这一串特制的风铃声就是主任的女朋友的专属铃声。

      可怜的婴儿已经逐渐受够了他妈妈的安慰,又要开始……  等等,他笑了?没有错,他的笑声从那个洞里透了出来,虽然还是相当渗人,不过基本还是能分辨出那是笑声。这说明有东西让他笑了,周围有什么东西让他笑了?

      周围一定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我焦急地望向四周,寻找着唯一的变量,试图找到让婴儿冷静下来的方法。可惜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可怜的主任甚至因为太过急促,掏手机时不小心让手机掉到了地上。

      如果主任不能及时接电话,那么他的处境就像要直面这个喷火的婴儿一样——冒着生命危险。

      他笨手笨脚地捡起手机,却又不小心把它摔在了地上。我还是在焦急的环视四周,企图寻找更多的变量,好知道是什么让婴儿笑了出来。

      很可惜,并没有找到。主任最终还是安全的接到了电话,和他女朋友解释清楚,他现在有事并不能过去。看样子主任还是一个负责任的好人。婴儿停止了笑,又开始哭了。

      这位可怜的母亲心态有些崩,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刚才有哪些东西不一样?没有啊,围观的人还是在很普通的围观,婴儿的父亲还是惊讶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周围的护士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主任甚至还在匆忙地收手机……

      等等,好像有一个变化,那就是主任的手机铃声响了。

      “主任,你播放一下刚才那个手机铃声试试?”  “啊?为啥?”他愣了愣,拿出手机,回过头来问我。  “你别问,先放。”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串悦耳的风铃声随之响起。

      果然,那婴儿一听到,便停止了啼哭,开始傻乎乎的笑了起来。毫无疑问,这个婴儿跟大多数都一样,喜欢如此悦耳的声音,即使它在燃烧。

      我又拿出温度计测了测,现在它的温度在470℃左右不断浮动,并且整体有一些下降的趋势,起码,在主任的手机电量耗完之前,我们可以稳定一下他的情绪了。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听到风铃声会笑。

      但我知道这东西很快也会失效,毕竟,无论是婴儿还是成人,听到同一个声音太久还是会恶心的。我估摸着这个过程不会超过15分钟。那位可怜的母亲摸了摸她干裂的嘴唇,向旁边一位护士询问了一杯水,默默拭去了眼角的泪光。

      现在我们需要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他的心情会变差?

      已经有警察进来处理事情了,但很显然,在人道主义的光辉下,他们进来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毕竟他们也不能把这个婴儿怎么样,又不能更好的解决他燃烧的问题。他们只能请到一些,所谓更专业的专家。

      主任把手机的音量调大,却并不能影响婴儿的心情几分。呵呵,傻子都知道,音乐好不好听和音量没多大关系。

      我同婴儿父母商议了我的想法——我需要了解到婴儿需要什么,也需要知道婴儿为什么心情会变差。毕竟他的体表温度和他的情绪有直接联系,如果能让他变得开心一点,兴许,火就灭了呢?

       所有人都觉得有道理,可没有一个人能想得出来,这个婴儿到底怎么了。他看上去非常精神,并不像是病了,而且我觉得似乎也不接受父母的陪伴,不然就不会燃起这样的火了。

      嗯,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沉思的问题。

      就像主任觉得,他女朋友生气从来不需要理由一样,在大部分正常人认知的范围里,婴儿哭闹确实也不需要理由,只能依靠父母安慰或者是其他的方法让他冷静下来。

      我们所有人都在冥思苦想,然后便有人发觉风铃的声音似乎不大管用了,婴儿笑够了,又开始哭了起来,温度重新变得非常高。

      在警察的帮助下,其他病人的疏散已经完成了,现在只有几个人留在这里照看这个婴儿。我不敢保证它是否会持续升温,把这里烧垮。若非这间房子不容易引起火灾,可能会有非常大的伤亡吧。

      婴儿的温度仍然在持续升高,风铃声的作用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他……是不是饿了?”有一个护士小声的说。

      对诶,他是不是饿了?正常来说,婴儿饿了哭闹是很正常的,母亲这个时候过去喂食也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个情况实在特殊,也没有人会想到他居然只是饿了这么简单。

      不过,这个情况下,怎么喂食啊?

      重新审视了一遍婴儿的眼睛,仿佛看得见他对食物的渴望,没有尽到一名护士的责任,这勾起了我的罪恶感。我觉得他的父母应该也能感受到,这个孩子其实很饿。

      嗯,额,可是怎么喂食啊?

      一般情况下,只需要母亲走过去喂个母乳什么的就成了,但现在不要说人走过去了,递个奶瓶让他吸过去都成问题。就算用水把火浇灭了,婴儿皮肤本身也是极其高温的,一般的奶嘴压根撑不住。

      可怜我一介女汉子,这种时候压根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又拿注射器滋吧?

      新生儿的嘴部肌肉只能做到吮吸的动作,也不可能拿耐高温的勺子去喂。再说了,这么高的温度,牛奶会蒸发掉的吧?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我们能够感受到的高温也越来越严重。事实上,已经不只是严不严重这些问题了。

      婴儿的温度早就突破了1000℃,瓷砖的地板开始已经明显的变形和融化,玻璃墙由于靠的比较近已经全部融掉了。而且附加于婴儿本身的火焰,已经不止燃烧那么简单,开始有成型的火柱从婴儿的本体喷涌而出,极具攻击性。虽然暂且还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此演化下去,将会演化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灾难。

      警方已经把这个婴儿半径五米全部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包括一众护士和他的父母。我已经预感到他们会,使出一些不太人道的手段了。我们仍然守在医院里面,不肯出去,但是警察们也不会让我们靠近这个婴儿。天杀的,这婴儿身上又没有什么高级机密……

      从婴儿喷火开始,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不知道是军方还是政府的人,开来了一辆运输车,停在了医院门前。里面走下来两个军装模样的人,把一个不大不小的罐子抱了下来。

      我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把那个罐子抱到里面,就在我们面前打开。白色的气从里面涌出,再顺着罐子的边缘落到地上,看着就让人觉得冷。那大概是液氮之类的东西吧,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忍心,就决定把这种东西用在一个婴儿身上。虽然这个婴儿有点特殊。

      他的父母当然不会允许这种行为,我一个局外人看了也不会允许,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允不允许也没用。  他们说那是最后手段。

      那小家伙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哭的更厉害了,随手甩出一团火,差点点着了一名警察的衣服。于是警方把封锁线从半径五米调整到了半径十米。

      我们怎么可能想得出办法?在如此的情况下,任谁都不知道怎么给一个浑身冒火的小家伙儿喂食,尤其是这家伙还会伤人的情况下。

      孩子的母亲一直在低声啜泣,而父亲则在一旁安慰她。医生护士,包括我,都只能干站着,没有更好的办法,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军方把液氮泼在婴儿的身上。

      他们真的要这么干,那两个家伙走进了封锁线,抬着罐子。小家伙哭得更厉害了,疯狂的挥舞着四肢,甩出一道道火柱,不停略过这两个家伙的防火护服。

      于是,那两个家伙就这么一泼。

      于是,这小家伙就这么一怒。

      那可能是液氮的液体在空中飞洒,大部分都泼到了他的周围,但还是有不少直接淋在了他的身上。液体高速蒸发的滋滋声混着他的惨叫,响彻了近乎整座医院。

      亏那两个人还算有理智,泼完立马跑开了。否则,他们下一秒就会被烧为灰烬。是的,那个婴儿生气了,非常生气,他正在肆意倾泻着他的怒火,视线被肉眼可见的高温扭曲,燃起的烈焰在突然间近乎烧遍了他半径两米左右的范围。

      “轰——”近似于什么东西突然爆炸了的声音。有的人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有的人害怕地跑了出去,我两脚瘫软坐在原地,大脑近乎一片空白。

      火光冲天而起,我敢保证,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医院外面看着医院的话,那个人会看到一道直冲云天的火柱。

      是的,不可思议,不合常理,不敢相信。剩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来确认自己是否在做梦,也包括我。少数的几个人认清了一件事,这原本不现实的东西变成现实了。在一瞬间融穿了我们所在的顶楼的天花板,在一瞬间烧出了一个半径大约两米的小坑,没有物理破坏,单纯的靠蒸发。

      我相信,如果此时拿出那个温度计远程测一下,一定会爆表。这样下去,医院可能真的会被他给搞塌。

      现在,任谁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冲天的火柱渐渐平息了下来。索性他仁慈,只向上烧,就像点燃的蜡烛一样。而他周围并没有多么严重的温度,看样子也和蜡烛一样,焰心温度不高。

      我知道那两个家伙的腰里别着枪,我知道,有些人的脑子里在盘算着最坏的想法。

      明亮的火焰,给了我们大写的四个字——束手无策。婴儿兴许是闹累了,火焰渐渐小了下来,温度也开始降低,这个可怜的小家伙闭上眼睛,决定先睡一会。现在,仍然是我们头疼。

      可不知为什么,这个小家伙就是睡觉也不肯熄灭他的火焰,仍然有小火在燃烧着,即使温度已经低了很多,但还是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仍然保持着200℃的体温,怀抱着愤怒入眠。

      从对比上来说,他现在很虚弱;但从客观上来说,他仍然是个大麻烦。

      怎么办?趁他睡觉的时候找到更好的办法吗?还是说趁他睡觉的时候,趁他没有力气还击的时候,趁他的温度不足以把子弹融化的时候?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以一颗平常心来看待了。这个婴儿刚才已经充分的向我们展示了他的恐怖,也确确实实的把我们给吓着了。

      从职业的角度上看来,我的面前是一名快饿着的婴儿,是一个需要照顾,需要关爱的婴儿。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来,我的面前兴许是一个,人类无法接受的怪物。

      鬼知道,人类都接受多少鬼东西了?他们画漫画,拍电影,畅想这种莫名其妙的生活。现在老天爷给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呢?

      我知道,现在不是抱怨这个的时候,但我实在不想在“职业道德”和“长远考虑”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如果继续留着这个婴儿,兴许他能把这个城市都给烧了。但如果继续留着这个婴儿,他可能会饿死。

      我想,我需要问一问自己的良心,该干什么,该怎么做?该如何劝阻那些……

      我知道在上头没有命令之前,他们不会开枪,但是上头迟早会下命令的。没办法,即使是我们,现在也只能看到这个婴儿有多少危害,看不到任何去拯救他的可能。

      当然,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这段时间里找出好的办法,当然没有,当然不会有。那边的那位军装小伙,已经在为那对父母做更长远的思想工作了,比如“这样的孩子会带来怎样的社会危害”之类的。

      就算这个孩子活了下来,他真的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去烧毁一些重要的东西吗?

      僵持,无奈,悲哀。这个孩子还能睡多久?他下一次醒来会是什么样?他是否真的需要进食?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东西?关于他的一切全都是未知的,却偏偏还是无法探索的。

      于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某些人久等的,上头的命令来了——处理允许。

      我们不知道,上头为了做出这个决策经过了多久的争吵,或者是怎样的争吵,无所谓,结果就是这样。我想,我是不是该离开这里,回避一下?

      我看到了,那父亲的脸色是铁青,母亲脸上失去了生气,仿佛他们听到了,“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这样的消息,甚至更加严重,有些悲哀。

      我想可怜一下他们,先把可怜送给那个婴儿,很有可能马上他就要结束他悲哀的一生;然后是那对父母,他们很平凡,本没有必要去经历这么多事情;再来是那些被迫成为的刽子手,将来可能会背上一些不必要的骂名;最后是上头,总是要做出一副很没人性的样子,然后让所有人都骂上两句。

      我算是在我这不长的人生中,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悲剧,纯粹的悲剧——那就是无人善终。

      虽然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一些,但我没有办法去指望有什么奇迹可以发生,那不现实。

      那对父母在全力阻拦着,脑子上的全力也好,嘴皮子上的全力也好,肢体上的全力也好。现在场内大吼大叫的人变成了他们,表情悲哀的变成了我们。

      那个军装的家伙手里举着枪,被那对父母突然抱住手臂无法瞄准。我听到了母亲高声的哭喊。另一个见状,上去拉开父母,主任也过去用手“劝”那对父母冷静一下。这两人被拉开的一瞬间,举着枪的人,试图在这一瞬间内瞄准婴儿,却不知为什么,手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砰!”震耳欲聋的响声,子弹打在了婴儿旁边,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反倒是婴儿明显听到了枪声,感觉到了什么,醒了过来。  他怒了,周围的温度开始骤然升高,火焰的颜色越发明显,现在的他简直就是大写的危险。穿军装的急了,挣扎地更厉害了,那对父母抱得也更紧了。

      父亲很激动,给了那两个人各自一拳,尽管没有取得多大的效果。两人各自一愣,母亲趁此哭喊着冲了过去。

      等等,她是冲向了婴儿?她冲向了婴儿!

      是的,她是向她的孩子跑了过去,她想干嘛?

      她趁警察没有反应过来,钻过了封锁线。现在是个人都知道她想干什么,同时,大家都认为她疯了。

      拿枪的想再次瞄准,被那位父亲用劲一推,手枪便掉在了地上。

      即使是日后的日子里,我也坚信着,那位母亲在冲刺这不到十米的过程中,一定感觉像是跑过了一场马拉松。该说什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啊,我们早该想到了,确实该有人在这个时候变成疯子?

      她跑的速度即使不快,但警察也已经来不及拦住她,而且她一定是在全力冲刺了,警察只能在她后面追赶。十米的距离,不长,但很漫长。大家都惊恐地喊道“不要去!不要去!”,警察甚至伸出了手,只差一点就能够拉住她。但显然是来不及阻止了——她已经完成了她想要做的事,把那个婴儿紧紧拥入怀中,护在怀里……

      我们本应要听到她痛苦的惨叫声,和周围一切可燃物被烧焦炸裂的声音。

      没错,本应。

      我们面前本来肉眼可见的火焰骤然熄灭,被高温扭曲的视线突然恢复正常,本在房间里满溢的火光随着母亲的影子瞬间放大而消失。我们本以为是母亲用身体挡住了火焰,但她并没有被烧焦,甚至还能看见她因害怕而微微颤抖。

      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都张大嘴巴沉默着。我们看着眼前近似于奇迹的事情,看着母亲把孩子抱紧。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和在场大多数人都一样,充满了吃惊,意外和难以置信。

      没有人指望的奇迹确确实实的发生了。母亲把孩子拥入怀中,孩子自然是不会生气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一幕,确实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又完全在情理之中。为什么就没有人想到他是一个出生不到一天的婴儿呢?为什么没有人想到他只是需要母亲最浓的关爱呢?

      所有人吊起的心全部放了下来,看着阳光从被烧穿的天花板洒下,照耀在母子俩身上。对于她来说,她一定想不到这火焰会如此的温暖。我看到,变得昏暗的房间里,唯有她们的身上洒满了金色的阳光。我突然有种感觉,这位母亲身上正燃烧着比他的儿子更为炽热的火焰……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火婴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itlmb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