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年 水无月 水曜日 6.45pm
小夜 时雨
回到教团，时近黄昏。工作日时，这栋大理石制成的欧式建筑人烟稀少，只有最忠诚的那些才会前来。我卸下发卡，让鬓角的头发滑落下来。确认它遮住耳钉后，我才放心地穿过被西洋画装点得不伦不类的长廊，在最大的那幅前面驻足。
「狭间……狭间教团。」
我轻声复述教团的名讳。
画上的世界分为三层——神、人、非人，每层分别有一段空隙。
人类伸出手，妄图触碰稳坐在天空的神明，但是他们触碰到的是近神者——他们伟大的教主处于神与人的狭间之中。以前是我的父亲，现在则是我。
向神主坦白并不能使我好过，更象是残酷的刑罚。
不相信神明，我却宁愿对他们坦白罪孽。
教徒们站在长廊尽头的前代教主照片前礼拜。我的到来似乎惊动了他们，他们一齐回过头。
「人神大人，您去哪里了？」
「您今日不坐镇讲坛吗？」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完美的面具重新戴上。
「不用惊慌，我只是出去看看而已。」
实际上，我比谁都接近那种子虚乌有之物。
「不要再继续接近了！时雨大人的贵体不可玷污！」
听到男人的威慑，教徒们纷纷面面相觑，有几个熟面孔已经开始朝后退。
教团的二把手，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小夜晃正疾步而来。他支持传教活动，手握财团实权，也是为数不多直到现在也站在我这边的高层。
驱散诚惶诚恐的教徒后，空旷的建筑物内终于只剩下我和他。
「非常感想，晃。」我悄声对他说。
「……霖……我是说，你的妹妹，最近最近还好吧？」
他断断续续地表达关心。
「霖很不错，正在恢复。多谢关心。」
「时雨，那个教徒……事件……你不用……」
「有狂信徒把那孩子的手砍下来，然后切成一百多块，无法再植……您是对此存疑？」
我几乎立刻打断了他。
「我听说……你肃清了他的同伙。」
晃对我尝试夺权的行为一清二楚。
不仅是狂信徒，我甚至把啰嗦的元老都软禁起来了，而且在本家周围展开了监视网，建立了最稳固的安全系统。
「您说得真难听，只是让他们不能在社会立足罢了……反正迟早要被淘汰。」
利用小夜家族多年累积的资本，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本来会皈依我这个冒牌神明的人，大多都是逃避现实的渣滓。
「别做太过了。时雨。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
「您想来说的就是这些？教团里一辈子无法获得狭间的人比比皆是，希望您不要对身为人神的我说三道四为好。」
我再次打断了他，决定远离这个叫人窒息的厅堂。
「恭送您。」
他用敬语说道。我想起我的态度，下意识认为他在讽刺。
一个月前，小夜霖被切割的左手被放在包裹里，寄给了本家。
鲜血淋漓的手臂筋肉断裂，大约是四分之三的长度，如同被人粗暴地连根拔起。因为凶器不锋利的缘故，断口处薄薄的肉片未同本体分离，残酷无比。
那时，她在修学旅行的途中忍受剧痛。我看不到的地方，与我一同出生的妹妹被我的信徒用惨烈的手段伤害了。
我是人间唯一的近神之人——按照教义，也是人间唯一的神。可是你们却把我的半身破坏了。不可原谅。我召见了那个信徒，但他用自带的匕首自杀了。
他象是陶醉一般接受了我的怨恨，仿佛有罪的人是我一般，临终前的宽恕笑容。我确实摸到了他温热的血液。
那些红色总是出现在梦里。
我低下头，颤抖地贴近戒指。贴合右手无名指的钻石折射出绮丽的光晕，原材料是霖的骨灰，拥有她的一部分。我落下一吻，继而往霖的房间前进。
我需要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