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六三（三）

韩老六过去上街，一天下来，能到手五百元，就算好的。又是在街上转悠一天，没个下手处，也是正常。搁在过去平常，搁在现在，就不平常了，魏村人的任务，没有一天是完全的。每天去魏村送钱，钱给了不说，还被他们踹两脚，也是因为有保人，魏村人也不怕他跑了，次次指着他鼻子说，到了十天，要和他算总账。韩老六不怪魏村人，也不在自身找问题，只怪刘闯。刘闯欠他二千元钱，欠了三月，仅还了二百元。原以为这个厨子没钱，逼也没用，待刘闯丢了包，包里竟然有三千五六百元。宁肯被偷，都不愿意还钱，韩老六就急了。平时赖也就算了，现在自己被人打了，还被人逼债，刘闯还无动于衷，这就不是钱的事了，是人品问题。连本带息，二千元虽然不够他还债，但也能救急一天，也能少挨魏村人两脚。接着不怪刘闯，开始怪自己，魏村人，刘闯，原来都比他狠。他白搭一个贼的名声。在狠也没有用，为了让他还钱，韩老六先帮他找包，还带他见了晁天王，结果中途刘闯还把他甩了，单独去晁天王鸡鸭棚，幸亏晁天王的人那天没有找到癞疤杨志，刘闯与鸡鸭棚的人闹起来，还被晁天王的人打了一顿。待韩老六再次找到刘闯时，问他为何要背叛？刘闯不说中途背叛的事，反倒责备韩老六介绍晁天王人不靠谱，白交了定金，还没有找到人。没找到人不说，还耽误了两天时间，这时耽误就不是时间，而是找贼。脾气比韩老六还大，刘闯刚挨了晁天王鸡鸭棚的人打，似乎有了资本，对韩老六说：

“少来这套，你挨了打，我也没少挨。”

韩老六有些哭笑不得：“你把事说乱了，打是都挨了，但挨打的事不同呀，咱不说挨打的事，单说还钱的事。”

刘闯：“找不到包，死的想法都有，还说还钱？”

就这样赖上了。韩老六也拿刘闯没辙。魏村人逼得紧，韩老六也顾不上刘闯了，刘闯成了穷光蛋，跟他周旋也没用，先得上街作业，应付魏村人那头。但天天二千元的任务，天天完不成，日期过半，魏村人不逼韩老六，就找开饭店的老屈。老屈也怕这些西北人，撂下生意，专门找到韩老六。韩老六反而劝老屈：

“你那个饭店，也别要了，你一跑，我也跑，你解放了，我也解放了。”

老屈大怒，手指着韩老六，脸憋得通红：“放屁，老六，你说的是人话吗，早知这样，我就不保你了，那饭店看着小，房租贵着呢，房租我一交三年，七万二，为你这贰万元，丢我七万二不成？”又瞪了韩老六一眼：

“这钱，我也是借的。”

到了第七天，韩老六还了魏村人三千多元，离十天还差三天。放到平时，七天偷三千，已经超出韩老六的能力，放到魏村人眼里，不怪韩老六手艺差，以为他有意赖账，不还钱事小，跟他们赖账，性质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