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父亲生病

      清晨，我和爱人把父亲送到车站。到车站，取好票，到检票口，爱人试图和安检员请求把父亲送上车，没得到允许，我们只能在原地站着，目送父亲过安检，取过行李，一人蹒跚走向候车大厅。

      这一次离别，父亲的背影越发孤单。候车站的离别，我仿佛成了一叶偏舟，父亲在彼岸，我在此岸。不知何时才能到父亲的彼岸。

      父亲来时，我和姐夫回老家去接。在此几周前，接到母亲电话，断断续续告诉我父亲出现几次短暂性失去知觉，手脚麻木，我心里万分焦急，定是脑供血不足。十多年前父亲因饮酒过多导致小脑萎缩，后来虽然在医院抢救后恢复了过来，但后遗症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发着。几次电话要求他下来看病，他倔强地告诉我们没事，身体好好的。我和爱人、姐姐、姐夫使出各种招数，甚至连女儿都上阵，各种威逼，都未果。最后，我和姐夫趁周末回家强行把他“押送”过来。

      老家离我工作地方近5小时车程，平日工作较忙，一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几年前他和母亲会抽空来我们身边呆一段时间，近几年，家里奶奶年事已高，父亲和母亲几乎都不出门。他说，“父母在，不远游。”

      父亲看病的日子，我和爱人都万分珍惜。早上，父亲陪我一起上班，我挽起他的手臂，走得特别的踏实。下班就即刻回去陪伴他，晚上，细心地为他准备好洗脚水，陪他聊天。我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父亲。我告诉他饭后要刷牙，早餐一定要吃好，晚上不要睡太早，睡多了，半夜会醒来。此刻，我们互换了角色，我成了家长，他成了被我呵护的“孩子”。女儿甚至开始对我抗议，“我家妈，我从来都没见你对我这么好过。”我呵呵回应到：“他是我父亲，你也可以酱紫对你父亲。”

        夜里，躺在床上，我甚至冒出“感谢父亲生病”的念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父亲出院的日子，第二天，就吵着要回家。

        我知道，家里有他的牵挂。奶奶今年92岁，生活能自理。家人最担心的就是她出门串邻居时会在公路中间逗留，乡村公路车多路窄，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叮嘱，但收效甚微。家里还有母亲，那个被父亲呵护了近45年的母亲。

        父亲住院的时间很短，仅一个星期。我甚至私底下和医师商量，把父亲的病“夸大些”，好让父亲多在医院调养些日子。

        最终，父亲还是按时出了院。

        以前，不懂得珍惜，总以为日子会长长久久，下班后的时间要远游要外出吃饭要去逛街。而今，看着满头白发的父亲，只想把所有时间都固化下来，用来陪父亲，哪怕，就是安静的听他絮絮叨叨也好。

      想起前日，女儿和我站在十字街头，等绿灯。突然她嘴里叨到：“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她是无心的，说着朱自清《背影》里的文字，我却在心底掀起惊涛的波澜。曾几何时，父亲也是一次次地要我站在原地不要动，给我买橘子。

      办公室的同事小杨，有天在和我谈论起她父亲时，突然呜咽起来，说：“姐，我不相信父亲今年已经60岁，难以接受”。

      近年关，单位的同事有些调离单位，有些退休，日常签到本上的名字更换了一些，又一天早上签字时，突然觉得陌生了起来。

      我回到办公室，那种感觉像是一个开关，关上了内心深处那些以为过去再久也不会忘却的记忆。

      下班回家，打开冰箱，吃着从家里带来的腌制过的梅子，突然间泪流满面。身在异乡，每一种味道都会想念。拿起笔，打开笔记本，我认真记下：“记住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然后在未来的时间里，一边珍惜美好，一边努力前行。”

      真的好想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