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尾兽人柱力拥有的强大自愈能力,胸前被渗出的鲜血染得暗红一片的卡卡西,实际上的伤势并没有那么可怖。
甫一从神威空间出来,卡卡西便晃了晃因失血过多而残余着些许眩晕的脑袋。
随即,他便淡定的重新包扎了一番自己手掌上此前随意从忍具袋里翻出、暂时用来止血的医用绷带。
而卡卡西那只之前为了刺激痛觉来保持理智、分明被他自己用苦无划出一道可怖伤口的白皙掌心,此时竟然只留下了丁点儿在干涸血迹掩映下并不怎么明显的细小痂痕。
卡卡西却仍旧皱着眉,宇智波大宅里被篡改的石刻、离奇死亡的宇智波止水的写轮眼下落、疑似被写轮眼操纵而酿成袭村惨祸被水门夫妇以生命为代价封印在鸣人体内的九尾。
最重要的是,那个救回了失忆的自己,并曾经用大量高难度任务和训练来磨合自己与三尾契合度,拥有着写轮眼并暗中操纵着叛忍组织“晓”收集尾兽的男人。
绪灰?或者说,如同他们所猜测那般……宇智波斑?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指引着卡卡西,往那个与初代火影一起建立了木叶忍者村、只在忍者教材里频繁出现过的名字去猜想。
可是那股庇佑着卡卡西在无数次命悬一线的任务中幸存下来的直觉,又在隐隐提醒着他,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在这样的揣测与反复否定中,完全凭着身体本能在往火之国边境一路逃离的卡卡西,待他回过神来停下脚步时,一下抬眼看见的便是这处可以算是木叶忍者村、甚至是全忍界闻名的标志性地点——
在湍急瀑布与峭壁碎石的两端,屹立着两尊手持“和解之印”忍者雕像的山谷——终末之谷。
卡卡西忍不住想要走近一些,去看清那神色郑重肃穆、被雕刻来相貌不甚清晰的宇智波斑的雕像。然而从嘈杂水声中隐约传来的、呼救般的细微呻吟,让本欲跃上雕像仔细察看一番的卡卡西一顿,然后他悄然负在身后的左手暗自从忍具袋中摸出了苦无,脚下却仍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不动声色地缓步往声源处挪去。
“咳……救……救命……”
趴伏在地上看起来命悬一线的中年男人狼狈到让人忍不住放松警惕的地步,但若是仔细观察,男人那张被血水模糊来看不真切神色的脸庞两侧肌肉,确是保持着高度警戒姿态的紧绷。
于是卡卡西便看见,这名伤势严重的男人挣扎着伸出左手,像是寻求安慰一般的总算艰难摸索到了,一副应该是打斗中掉落在地、满是血污甚至都看不清忍者村标志的护额。然后紧握着护额的男人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带着一股鱼死网破的决绝,忽然就暴起向卡卡西看似毫无防备的侧面袭来。
紧接着,只见这名垂死男人那蕴含着磅礴水系查克拉的食指,就直接点在了卡卡西侧腰的某处关乎查克拉运转的关键穴位上。
然而明明已经得手,男人在鲜血浸染下显得越发疯狂的眼神却逐渐变得绝望而死寂起来,他动了动那只因为查克拉耗尽而运转费力的白色瞳孔,然后把头吃力的偏向身后方向,嘲讽意味甚浓的咧了咧嘴。
“怎么还不动手?斯坎儿?或者说……旗木卡卡西?”
“你们木叶的戏可演得真够全的。从十多年前掳走三尾开始,到如今假扮人柱力和志村团藏一起演出一场暗杀来骗取我们信任,然后操纵水影,什么狗屁结盟,从头到尾都是你们木叶谋划的一场阴谋!”
“没能杀死你真是遗憾,我会在地狱等着你的,哈哈哈哈哈……咳!”
一番话毕,像是被偷袭和怒骂耗尽了全部力气的男人癫狂的笑到一半后,便在粗重的喘息中咳出了一滩血来。即便如此,男人也仍旧用他那双眼罩掉落后,带着宛如诅咒般的怨恨眼神、一青一白的异色瞳孔,扭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本体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用苦无对着他的脖颈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下杀手的卡卡西。
“……青。”
随着这声夹杂着叹息声的呼喊,卡卡西终究还是撤下了苦无,伸手扶住了这个在断断续续的剧烈咳嗽声中、终于昏死过去还不忘啐了他一口血沫的男人。
是的,这个一身狼狈躺在终末之谷奄奄一息,却还想着给予卡卡西临死反击的男人,从看见男人那只被称之为战利品的白眼开始,卡卡西便认出来了,他便是保护在水影照美冥身边形影不离的、较为年长资历颇深的那位感知型护卫——青。
操纵水影……果然是团藏,幻术吗?
从青昏死前明显受到误导、无意中提及“操纵水影”的只言片语中,卡卡西很快便联想到了,以瞬身术与幻术著称的宇智波止水死后那双下落不明的写轮眼,以及团藏那只长年缠着绷带未曾显露于众的眼睛。
而已然昏死过去的青,迷迷糊糊间,仿佛又陷入了那个面容狰狞似恶魔一般的男人,揭开他右脸和右臂处绷带之后的可怖梦魇中。
正当卡卡西刚将青低垂下去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正欲背起昏迷中的青转移到其他安全且偏僻的地带的时候,却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从他身后传来的一阵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卡卡西下意识矮下身子去,顺势躲开了伴着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一阵不痛不痒的袭击。并且,感受着还残余在自己脖子处仅露出一小块肌肤上、像被毒蛇舔舐过的冰冷触感,卡卡西大致已经猜到来者的身份了。
还没等卡卡西酝酿好情绪开口,来者便已经拿出一副长辈一般的叙旧口吻说道:
“啧,虽然在‘晓’的时候就觉得你哪里不对劲,不过我还真没把你和朔茂家那个臭着脸的小鬼联系在一起。”
卡卡西沉着脸盯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蓄着黑色长发,带着一副青蓝色的勾玉状耳环,外表虽略显阴柔却看不出丝毫岁月痕迹的男人。
大抵是因为童年不太美好的记忆残存下来的敌意,让卡卡西即使在失去记忆身处“晓”的时候,也隐约抱着潜意识里的戒备和这个成天做着古怪实验的男人保持着距离。
更别提如今恢复了记忆的卡卡西,瞥见大蛇丸的一刹那,他就回想起了,那年刚晋升成中忍、在一堆“天才”的惊叹声中跑回旗木老宅准备迎接父亲礼物的他,仓促间撞上那个眯着一双修长蛇瞳,突然用如蛇信般的舌头轻舔了一下自己脸颊的男人。
“啧啧啧,天才,也是很弱小的生物啊。”
是的,当初那个说着这样意味不明的话语,几乎可以算是给尚且年幼的卡卡西留下了童年阴影的男人,便是眼前的大蛇丸。
虽然卡卡西那以“木叶白牙”闻名忍界,但在朋友琐事上豪爽到简直是大大咧咧的老爸,只是把他所谓“童年阴影”的抗议当成了小孩子的例行闹别扭,甚至还安抚般地揉着他的脑袋让他喊那个分明笑得不怀好意的男人“叔叔”。
念及至此,卡卡西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泄愤意味,对着那个噙着一看就不怀好意的笑容等待自己开口的童年阴影,迎面就甩去一个水龙弹权当回答了。
而面对卡卡西这随意至极的一发水龙弹,大蛇丸也只是瞬间从腰间抽出草薙剑简单地格挡住了攻势。
“啧啧啧,你这像从臭茅坑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脾气,真是和朔茂一点都不像。”
“无论木叶还是晓,我都算你的前辈吧,但是无论是破坏宇智波小鬼身上的咒印,还是从我手里救走那个身怀柱间细胞的木叶暗部,你可真是丝毫没对我这个前辈念点儿旧情呢。”
然而面对大蛇丸这番故作心痛、声情并茂的话语,卡卡西只是微抬了一下眼帘,他一边扶着青毫不动容地从大蛇丸身边走过去,一边说道:
“嘛,我还以为在您的世界里,只有实验体以及合作者的区别。前辈这种煽情的词汇,您说出来我真有些生理性不适。”
“……晓背后的那个人可不太喜欢背叛者,您还是好自为之。”
话刚出口,卡卡西便有些后悔起他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句显得多此一举的提醒。他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扶着青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一个曾经那么弱小的生命在被封印了尾兽之后,人柱力的力量竟然会让我都没了胜算。果然,这就是生命和人体的奥妙之处啊。”
在卡卡西一番话里带刺的回答后,大蛇丸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突然用莫名狂热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卡卡西的背影。
“所以,现在的你有资格成为我眼里的合作者了。我想和你做笔交易,不考虑一下吗?卡卡西。”
背着昏迷不醒的雾隐忍者即将消失在大蛇丸视野内的银发青年顿了顿,大蛇丸隐约可以看见他掌心绷带间隐隐渗出来的鲜血。
“无论是三尾,还是写轮眼,都是我最重要的伙伴托付给我最珍贵的礼物。不要妄图觊觎它们,不然下次见面,就不会只是一个水龙弹了。”
看着银发青年话音落下后再次迈步离去的背影,大蛇丸只是勾着唇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比起那只拥有最强幻术的万花筒写轮眼,还有晓背后那人……或许是宇智波斑的那双眼睛,你这小鬼身上的那点儿东西也不算什么了。”
“作为合作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我刚为志村团藏的右臂移植了柱间细胞。而晓的那位,当初同意我加入晓,似乎也是对我掌握的转生禁术和那些人体实验有兴趣呢~”
大蛇丸看见那个银发青年的步伐再次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甚:
“当初为宇智波带土被压毁那半边身子做柱间细胞移植的,是偶然回村的纲手吧?纲手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医疗忍者,但是……那时尚不算巅峰状态的她,能成功移植更多的是凭借宇智波带土的……运气或是说求生意志。”
“万花筒写轮眼给身体造成的负担,你身为肉体强劲查克拉充沛的人柱力可能感受不是特别明显。”
“可是,这些年凭着一只写轮眼发挥出似乎不逊于一双完整万花筒瞳力名扬忍界的宇智波带土,他那半边身子的柱间细胞,既是足以支撑他强劲时空瞳术的保障,又是一颗……潜伏着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呢。”
一番唇舌结束后,大蛇丸便反手将草薙剑收回了腰间,然后抱着肩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望着卡卡西已经彻底顿住的背影。
“……怎么合作?”
“啧啧啧,别像小时候那样臭着一张脸装出公事公办的模样嘛。这可是作为前辈的我,为已经彻底暴露身份甚至可能沦为全忍界通缉叛忍的你,友善地提出容身之处的建议呢。”
大蛇丸望着转过身来的银发青年那只被隐隐遮掩住的写轮眼,吐着长如蛇信般的舌头伸出了手。
卡卡西也顺势伸出了他那只还粗略包扎着绷带、甚至还渗着血痕的手掌回握住了大蛇丸那只触感冰冷的手掌。
“你有一点说得对,我和父亲的确完全不像。”
“父亲他是英雄。而我,只是为了守护照亮自己无间地狱那零星光芒,可以不择手段舍弃一切的一名叛忍而已。”
“最后,你的合作者更愿意你称呼他为斯坎儿。”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在大蛇丸看不见的角度,卡卡西置于身侧忍具袋内的另一只手,轻抚着那块似乎还残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刻着好似遥不可及海誓山盟一般字符的木叶护额。
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正大光明戴上的那块木叶护额。
…………
与此同时,刚从木叶忍者村的一间秘密审讯室里走出来的志村团藏神色有些难看。
无论是他作为堂堂顾问团长老被暗部当众带进审讯室这种扫面子的事,还是与那个油盐不进的心理审讯专家森乃伊比喜面对面待在一个小屋子里几个时辰,都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所幸,他可以凭借着资历,直接用证据不足,来驳回那个背叛了自己的“甲”关于主使刺杀风影的指控。更何况,凭借着那只眼睛,那个刀疤脸的审讯专家一系列带着心理暗示甚至幻术的伎俩,在他面前都是雕虫小技。
想到这里,团藏糟糕了心情好转了些许。然后他随即疾步拐进了一个暗巷中,对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死胡同突然开口道:
“汇报一下情况,丙。”
诡异的是,面前空无一人的箱子里突然传出了一个语气有些机械死板的男声:
“抱歉,团藏大人,水影那两名身负重伤的护卫都失去了踪迹。不过,那名有一只白眼的老家伙被我的雷遁侵入了心脏附近,再加上他身上还有丁留下的咒印,最多活不过今晚。”
“那名看似木讷寡言拿着忍刀的年轻小鬼,倒是十分狡猾。他被我们利用水影骗进了起爆符陷阱中,但是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只剩下了血迹,他的人已经不见了。”
把属下的汇报听到这里,团藏觉得自己刚压下去的那股气又倏地窜了上来。
“废物!哼,这次就算了,看在你此前宇智波大宅附近的那群暗部处理得足够利落的份上。”
“那两名雾隐的护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的最好,水影身边两名贴身护卫同时不见,似乎已经引起宇智波带土的怀疑了。”
“对了,今天关于旗木卡卡西处置问题的高层会议,宇智波带土那边怎么样?”
“如您所料,小春长老提出要将旗木卡卡西的名字从慰灵碑上抹去的要求后,火影大人和他们闹得很不愉快。”
“甚至还有长老提出,如果火影大人坚持把一个影响木叶和其他忍者村关系的叛忍名字留在慰灵碑上,那火影大人应当避嫌,暂且由还在村里的纲手大人暂代火影职务,不过被鹿久大人暂时劝住了。”
“不过,在水影和顾问团的双重施压之下,旗木卡卡西的叛忍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
听到这里,团藏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都快将他脸上的伤疤拧作一团,看起来格外可怖。
“哼,早点把火影之位交出来,哪会有如今的局面。我是绝对不允许那些个心怀不轨的宇智波染指木叶的!”
而另一边,刚结束了木叶高层会议不久,显得有些空荡的会议室便只剩下了一言不发的宇智波带土等人。
鹿久看着就连写轮眼都控制不住自发显现了出来、但仍旧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死死盯着那张盖了木叶标记、署上了火之国大名名字的通缉令文书的带土,叹了口气后还是开口打破了会议室内难堪的沉默。
“带土,你刚刚太冲动了。稳住火影职位不让团藏他们有机可乘,才是你有机会为卡卡西保全名声的最坚实后盾与武器。”
“你这样,也辜负了卡卡西在宇智波大宅前故作被你打伤和你决裂的一番苦心啊。”
而带土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沉默了许久,然后他摘下火影帽,双手插在略显那头杂乱的黑发之间,抱着脑袋就趴在了会议桌上。
因为趴伏传出来的声音有点闷,闷到甚至容易让人产生听到哭腔的错觉。
“鹿久,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位置。我经常在想,如果是卡卡西坐在这个位置,一定会比我更游刃有余吧?”
“所有人都告诉我应该忍耐,应该等待时机,因为我是他们的后盾与希望。”
“当年那个指定了琳和卡卡西,害得卡卡西被封印了三尾还被雾隐追杀坠崖的蹊跷任务,我想查探,老师告诉我他会去查,让我等待时机。我等了,等到九尾袭村老师和师母双双牺牲。九尾背后的操纵者被指控为宇智波,还有蹊跷的宇智波灭族惨案、鼬的叛逃,每当我抓住一丁点儿线索的时候,还是有人告诉我,还不是揭开一切的时候。”
“我就这样祭奠着着慰灵碑上的死物,日复一日进行着漫无边际的等待。直到我终于等到了他以斯坎儿的身份出现在木叶,等到了自来也大人告诉我宇智波惨案的真相。这些甜头让我天真的以为忍耐和等待真的会有结果,于是我接任了火影,我幼稚地抱着‘只要成为火影就能有护他周全,洗刷他们身上的叛忍污名,迎接他们回村’的憧憬接任了火影。”
“可是呢?火影的位子却让卡卡西成为了团藏他们用来打击我的靶子,甚至他还要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来保全我这个连帮他留住慰灵碑上那个名字都做不到的无用火影?!”
“真是可笑。无论是像我这样自以为是到头来却一事无成的垃圾也好,还是这个黑白颠倒的忍界也好,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空荡的会议室里突然响起了带土低沉压抑的笑声,而鹿久也像是被带土这番话噎住了一般,也由着带土状似癫狂的大笑出声而不发一语。
而带土似乎已经笑到了有些许气喘甚至忍不住想要咳出声来的地步,他下意识拿起了会议桌上还没被收走的茶杯准备润下喉,却忽的发现他那只握起茶杯的手掌竟然在止不住的颤抖。
突然的脱力让茶杯从带土手中脱掌而出,应声在空荡寂静的会议室里发出了略显刺耳的碎裂声。
而正当鹿久移开驻在茶杯残骸上的视线,向着带土投来关切视线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应声被推开了。
“带土,佐助醒了!嗯?杯子怎么了?”
而被问及的宇智波带土,在野原琳推门进来的刹那,便把那只还在发颤、突然间完全使不出劲来的右手藏进了宽大的火影袍中。他佯装诧异地起身望了望地上的茶杯残骸不甚在意的开口道“没事,想卡卡西的事一时有些失神,听到你推门的声音下意识起身,没想到这个茶杯……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去看看佐助吧。”
奈良鹿久听完这番话却仍旧拧着眉头盯着那个直接被摔成了两半的茶杯,但他在看见带土那只已然恢复成正常黑色的瞳孔之后,再加之带土那句轻声落在他耳边似乎冷静下来的“谢谢”,他摇了摇头暗叹自己大概是多心了,终究还是跟着带土和琳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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