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碳链不断发生取代、加成、消去、缩合、环化、聚合、缩聚乃至空间异构、立体异构、手性对称等一系列反应时,某种叫感情,或说是思想的东西,从中诞生了。这之后,许多事不再能用理论衡量,因为理论根本无从解释。它们产生得毫无缘由,甚至知其不可而为之,一意孤行。人类作为拥有最丰富感情思想的碳基生物,实在可以被称赞为“高级”。
所以有些时候我总是怀抱着“情怀”去迎接一个未知的事。这似乎是在为我的愚蠢开脱,但着实无法解释。我遵从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自称K先生——的要求,只身来到办公大楼。如此顺从的原因,我搜肠刮肚只能用“情怀”解释。我面无表情地半卧在办公椅上,等待着。可以猜测到会发生什么,又隐隐希望不会如此恰如所料。
“别乱动!”有人把我从办公椅上拎起,拧着我的双手,反扣在背后。冷冰冰的枪口抵着我的背。他强扯着我进了电梯。今日整栋办公大楼除我无别人。我没多反抗,就静静看着电梯门渐渐关闭。
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坚实地站在我面前,不由分说冲我的肩膀打了一拳。我重心不稳,跌坐了下来,又被背后的男人硬生生拉起来。
“别耍花招。”墨镜男凶狠地说道。呵,我明明很配合。他健壮而高大,身板坚如磐石。如果他不是来抓我的,我可以形容他像伟岸的高山。狭小的电梯里挤满了类似身材的壮汉。
他从兜里掏出一小袋白色晶体粉末,在我眼前晃了晃:“女人,吸了它。”我看出它是海洛因。
我赔笑道:“K先生给了你什么。毒品,现金,还是黄金?K给你的我都能加倍给你。”我也不知道从何来的自信,可能是我作为人类面对死亡、受控制而想逃脱的最原始的本能吧。
那男人揪起我的领子,我被他提起,几乎喘不过气。“条件是很诱人,”他的脸逼近,“但是你如何让K先生放过我?”
他松了手。我脚一软,跪在了他面前,又毫无防备地被身后那位拽起来。我身上很疼,脑袋混乱,心跳得厉害。呼救是无用的,不如安安静静面对。死不可怕,只是感觉自己还没变得所谓伟大,略有遗憾。不过人是不满足的,遗憾是常态。我想我该哭吧。可我回忆不起眼泪的湿润感。
我望了一眼天空。公司的电梯是观光电梯。灰黄色。几乎是静止的,也看不清是否有云。建筑在天空中阴沉地矗立着,钢铁般压抑的色调。电梯在平稳地快速下降。
忽然一阵炫目,两束激光开始胡乱地照射。电梯里的人明显有些惊动。墨镜男脸色一沉。全部人都屏息,目光追随着那两道激光。激光最终在了电梯门的右上角跳动。是K的另一帮人吧,我想,要置我于死地。可惜了这屋子的壮汉,但K不会在乎。
很明显能听到有什么人在讲话。
“你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一束激光笔直地照射在电梯门右上角,纹丝不动。男人的声音,对我而言很陌生。
“别,别,求你……”另一束激光在那束激光旁跳动,好像想对它造成干扰,可是无济于事。女人的声音,仍旧是陌生。
电梯停住了。电梯里的男人们面面相觑,安静凝固了时间。
墨镜男仰着头冲空气吼道:“什么人!别装神弄鬼的,有种出来!”
那两束激光(或说是什么人)没有理他。电梯开始上下平缓地运动。男人们都很惊恐,使劲敲打电梯按键。无用。
“按我说的做。”男声冷酷道,“你会看见我为你开的口。冲出去。”
随着电梯上下运动,果然,在外层的玻璃罩上,有一个较大的洞。洞口不是太规整,就像是被失了神的大鸟意外撞破的。我会死掉的。
“我会死掉的……”那女声——看来是电梯——小心翼翼地乞求道。
“按我说的做。”男声依旧不容置疑。
电梯果真在那洞口停住。像是要蓄力出去。墨镜男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恐惧,双手扶住电梯,大喊:“停……停停停……停下!”
啪。
玻璃碎成了细末。我手臂上的拉扯感消失了。所有人都在几乎失重中向下坠落。
我想起了所谓“伟大”的笑话。我竟然会信?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傻,反正就是我傻。
享受最后的一两秒吧。
地面在快速逼近,隐隐约约有风经过。我闭上了眼。但愿死相好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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