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先生的文章向来很有深意,一直被当做散文的典范。
而这篇《白种人——上帝的骄子!》是朱先生中期的作品,那时国内帝国主义横行,北洋军阀卖国求荣,内外交困,经历过战争痛苦的朱先生,逐渐从一个正直的知识分子,过渡成了一个坚定的革命主义战士,跟鲁迅一样,用笔揭露中国社会的种种弊端和帝国主义的丑恶行径,从根本上解救中国人民。
朱先生记录的这件事发生在电车上。电车是当时社会上流行的一种交通工具。
朱先生在电车上看到“一个大西洋人带着一个小西洋人,相并而坐着”,朱先生见着这个小西洋人,便觉好生可爱,“白中透红的面颊,眼睛上有着金黄的睫毛,显出和平与秀美”。朱先生用这样动人的描写,表达他对这个外国小孩的喜爱,这让他想起了他教书时遇着的“养着乌黑西发的刘君”,刘君“真是小鸟依人一般,牵着他的手问他话时,他只是静静地微仰着头,小声儿回答”,“他的脸总是那么幽静和真诚”,可是“两年不见,他便死了”。动荡不安的年代,连孩童的生命都得不到保障。但朱先生却“不能忘记他”。
现今又遇着一个好看的小孩,多少要将“刘君”拿出来比较一下。起初朱先生是不肯去逗弄小孩的,“我自然不能这么做,那可就有些窘了”,虽然先生忍住不去逗弄他,却还是压不住他的“老癖气”,“三番两次地看那白种的孩子,小西洋人”,没想到回应他的居然是小西洋人的不理不睬,“起初他只是不注意我或是不理会我”。电车快到站的时候,大西洋人和小西洋人同时起身,这时“意外的事发生了”,“小西洋人突然将脸尽力伸过来,两只蓝眼睛大大地睁着,那好看的睫毛已看不见了”,“和平,秀美的脸一变而为粗俗,凶恶的脸了!他的眼睛里有话:‘咄!黄种人,黄种的支那人,你——你看吧!你配看我!’他的脸上满布着横秋的老气了!”“他伸着脸向我足有两秒钟;电车停了,这才胜利地掉过头,牵着那大西洋人的手走了”,先生将这视为“一种袭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袭击”。先生被打击到了,呆呆地坐着,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僵僵地坐着。
他以为,对方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本该是同刘君一样天真纯洁,不懂人与人之间低俗下流的行为,不会对人造成伤害。让他没想到,这一个鄙夷的眼神,肤色种族之间的歧视,足以说明一切:“我做着黄种的中国人,而现在还是白种人的世界,他们的骄傲与践踏当然会来的”。
先生指出“他向我伸脸,绝非偶然”,因为在西方的教育模式里,种族歧视已然成为一种观念,而这个小孩“已被揿入人种与国家的两种定型里”,“他已懂得凭着人种的优势和国家的强力,伸着脸袭击我了。这一次袭击实是许多次袭击的小影,他的脸上便缩印着一部中国的外交史。他之来上海,或无多日,或已长久,耳濡目染,他的父亲、亲长、先生、父执,乃至同国、同种,都以骄傲践踏对付中国人;而他们的读物也推波助澜,将中国编排得一无是处,以长他自己的威风”。
那种压迫与空虚,让先生一生无法忘记:我在那小西洋人的两颗枪弹似的眼光之下,茫然地觉得有被吞食的危险,于是身子不自觉的缩小——大有在奇境中的阿丽思的劲儿!我木木然目送那父与子下了电车,在马路上开步走;那小西洋人竟未一回头,断然地去了。
这种空虚与压迫,就像帝国主义压在中国身上的一座大山,让中国人民喘不过气来。
积贫积弱的国家,没有武器,没有国防,别谈什么地位,别谈什么反抗,甚至连生存都成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落后就要挨打,弱国无地位,这是几千年前就定下自然法则,中国也在这条法则下吃了不少苦头。
世界上有许多呼吁消除歧视和民族平等的声音,但是却起不到太大的效果。因为每个人都喜欢欺负弱小的人,每个国家都喜欢欺负弱小的国家,只有国家强盛了,才有呼吁平等的底气;只有民族富强了,才有消除不平等的实力。
我们个人也一样,渴求别人的怜悯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唯有让自己变强;要想声张正义,除非自己有实力,否则一切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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