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情”

01

“如果现在他跟你说要复合，你会答应吗”?

这是一整晚，我问得最小心翼翼的问题。在去见她之前，我提醒自己，有些话题不必提及，我害怕触及到她的伤口。

但是见了面，发现她比我想象的要勇敢。她主动提及那段记忆，那个将我们联结的故事。

那是去年10月初，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发来信息：“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在这之前，我们仅有一面之缘。

但是那段时间我经常可以看到她的动态，看起来不是很好。我回：“当然可以啊”。

她用了几行字概括了当时的境况：七月妈妈手术，八月中旬发现奶奶肺癌晚期，九月初失去了七年的感情，九月末最爱的奶奶永远的离开。

这些字眼，打在键盘上，稀疏平常。可是我知道这背后是无尽的煎熬。

她说：“我感觉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生活了”。

02

其实，我知道，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是致命一击的感情。

他提分手的那天，刚好是他们在一起七年。

理由呢？理由是他说：没感觉了，没热情了。

七年感情，以这八个字结束，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我心疼道：“想抱抱你”。

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家人朋友都知道这段感情，也认可对方的存在。

我们见面那天晚上，她说：“好像我一直以来做的重大的决定，都是为了他。我成绩不是好，为了他，跟爸爸说要自费读一个离他近的高中；为了他，选择学画画考大学；为了他，选择现在的工作”。

上了大学，两个人异地，她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去看他。今年大四，她想，熬过这最后一年就好了。

可是，没想到，等来的是分手两个字。她说“我甚至都做好了陪伴他走完余生的准备了”。

《再见，金华站》里有一句话：

“某天，你无端的想起一个人，他曾让你对明天有所期许，但是却完全没有出现在你的明天里”。

曾经让你对明天有期许的人说分手，最让你难过的不是失去这个人，而是它会让你怀疑自己。

“我到底哪里不好，是我真的不够优秀吗，我是不是很糟糕”。

这些怀疑像是心魔一样，挥之不去，不断缠绕。

她耿耿于怀：“明明曾经我们那么幸福，他对我很好啊 ，从没有对我大吼大叫过，我一直觉得他就是我最大的骄傲”。

“我很爱他，爱到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和我说着绝情的话，我依然没有和他吵闹，他要的我都可以给他，包括离开他，让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七年的感情，怎么可以毫无预兆地说分手就分手呢？

我安慰她，你看过《后来的我们》吗？

“缘分这件事，能不负对方就好，想要不负此生真的太难了”。

03

后来再联系，已是年末，她准备毕业作品。

一幅芭蕉树，没有按照传统的分染法画，而是带着装饰性的，和传统的国画感觉不太一样。

她说：“我对文字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你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彼时的她，已经开始平静。

我说，叫《舒卷有余情》吧，取自李清照的诗：“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

我承认，看到的即使是她的画，也还是会不自觉地带入那段故事。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余情”。

可是，时光再厉害，七年的感情，那么深的疤，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可以抹平呢。

毕业答辩后，她说“很顺利，导师说名字很有感觉，你什么时候来，我们该见一面了”。

我也想，我得去见这个小妹妹一面啊。

见面后分别，我问：“我回去写东西，可以提到你的故事吗”？

她说“当然可以啊，我也想看看别人文字里的我是怎样的”。

我一直都很佩服那些为爱义无反顾的女孩。她就是。

她身上有某种坚韧的力量。那天晚上，聊到现状，她无奈地说：“我们的共同朋友，都说我变了，大家看我状态很好，觉得我走出来太快了，好像不太应该，可是我只能收拾好自己啊，除了往前走，还能怎么办呢”。

她很努力地在过自己的生活，将自己变得更好，比以前漂亮，比以前成熟，看起来一切都很好。

可是我知道，这是经过涅槃的，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从漫漫长夜中走出来的，更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她的疼。

那天晚上，我先到约定好的餐厅等位，她说临时有点事，可能迟一些。

后来，她带着一束花出现，说“送给你”。

我问“怎么突然给我送花”。她说“就是想给你带点东西，就觉得你会喜欢”。

这么可爱，这么细腻的女孩，应该要得到更多的偏心啊。

我不知道，她需要多少的时间才能完好如初。可是，我希望，她永不失去爱与被爱的勇气。

我祝福她，有一天可以像辛波斯卡在《一颗小星星底下》写的那样：“我向旧日的恋人道歉，因为我对新人如同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