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克斯关掉闹钟,打开天气查询,今天的天气多云且晦暗,空气凝滞湿冷,她麻利的洗脸梳头,把钥匙手机钢笔耳机乱七八糟的塞进包里,想了想,打开柜子翻找起来,过了一会她从脏衣篮抽出来一件比较厚的蓝色旧外套,迅速的套上抓起包带上了门。天色朦胧,雾就像灰一样浓重,她在雾中抵着寒气疾步行走,坐在候车椅上,远方淡灰绿色的天空下,肉眼只可见零星的红色尾灯。
公交车幽幽从雾中穿梭而来,塞尔克斯上车带上耳机,随着车子摇摇晃晃的驶向市区。
塞尔克斯和一些学生一起往市区中心公立大学的方向走,到了校门口学生们鱼贯而入,她则深深的向里看了一眼,高大的树木在水汽腾腾里结满苔藓,参差不齐的白色房屋隐于其中,又庄严又沉闷。
走到快餐店,她从包里翻出来钥匙打开门锁,忍着油味和铁锈味费力的把卷闸门拉上去。
看着水池里几十个挂着米粒和凝固的油的餐盘,她把今天要卖的所有冷冻肉排放进烤箱后,戴上胶皮手套便开始工作。其实人在手底下机械性劳动的时候,思绪会不自觉地飞得更远,她想起油漆、中型犬、画家,家乡的针叶林、一些面容模糊的人、还有中午来吃饭的顾客,他们的嘴巴是怎么吞咽咀嚼,酱汁是怎样顺着女士猩红的嘴角流下来又被迅速擦掉,生意好的时候很喧闹,人们的嘴巴张张合合,交谈大笑。塞尔克斯像一台摄影机,世间万物的影子投射在胶片上,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人,勇敢没有用场,爱也不会触发,她对自身灵魂不朽的这些东西从不在意。
快餐店的服务员们、厨师、保洁一个一个到岗开始忙碌。不论是工作规则还是社会的默认规则,塞尔克斯总是非常尊重这些契约,她体面的与同事顾客完成社交流程与本职工作,尽量不要给别人的生活增熵。
黄昏的班车来了,她戴着耳机,看着身边阅读的、发手机短信的、打电话的人,漫无目的。她想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今天做了什么,他们坐车要去干什么。
塞尔克斯播放一盘租来的电影,电影中的人因为梦想而狂喜,因为爱而痛苦,在大雨里哭,在战争中浴血奋战,因为执念而发疯,因为热爱而拼命。她也时常羡慕,对改变这荒谬、无望的未来却茫然无措,因为没有信仰,人的自由会成为一种诅咒。
她打开飘窗,吹着松林气味的风,注意到楼下的画匠支了很大的画板在绘画,门廊灯很明,毫不费力的看到了他正在勾勒的克里斯蒂娜像,塞尔克斯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更不用说美术教育,但艺术对人是一种本能吸引,她与画出来的眼睛遥遥相望,意识到感知的前提是事物的存在,人没有基本的天性,人是被自己创造出来的,过去对生活的回避造就了虚无主义的土壤,人是可以选择对个体有意义的事物,借以决定个人感知。每一个没有剧本没背好台词就上舞台的演员也需要创造意义创造生命。那些模糊的童年,那些冲突记忆与伤痛经验忽然间成了幽然幻象,灰飞烟灭。
塞尔克斯脱掉臃肿的蓝色夹克丢进洗衣机,像褪掉一层伤疤,变成了一个简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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