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被圈住在命运轨道的女性们(上)

被圈住在命运轨道的女性们(上)

作者: 我是樂樂儿 | 来源:发表于2020-08-14 13:07 被阅读0次

    后来在梦里,那个圆圈又出现过好几次,但随着岁月渐远,那块土疙瘩下的痕迹已经被风沙掩埋,而我也快忘掉关于葛洲坝的那一声惨笑。

    生活对于我来说,每天都是一个重复再重复的日子,无聊灰暗的状态填补着内心空白,自从某专科学校毕业,我已在家等待了三个月通知,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母亲和父亲没日没夜地打架,大多数都是为了我。

    “日你妈的,当初我说让尕崽别念书了,去跟着老朱爷学木匠,你看看人家徒弟张东,那算个什么东西,现在媳妇儿都娶上了。”父亲扯着裤子上的破皮带朝着母亲的后背抽打,毫不留情。

    “哎呀呀,咱就这一个儿子,认识几个字总比咱强,工作慢慢找总会有的嘛,咱儿子缺啥嘛!”

    母亲挨了父亲一辈子打,却甘之如饴,在晚上,父亲总要跟她跪下来道歉的,她很享受这种温存,试问红水沟,有那家男人给女人下跪的。

    在红水沟,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是说不清的,但是对于生孩子却有着相同的观点,无论生几个,儿子是必须要有的,拉驴推磨,耕地除草,哪个不需要体力活。

    但我作为一个男生,却比不上我的姐姐兰草,她干这些活比我强多了,足足顶得一个大男人,她还未出嫁时,家中里里外外的活都是她在干,那时候,父亲母亲都躺在家里养的白白胖胖的,关上门,传出一阵一阵的笑声。

    姐姐能干的名声传到了外面,家里的门槛都被提亲的人踏破了。

    话说她长得并不好看,皮肤早被不间断的烈日蹂躏黑了,身材更是像希腊式的圆柱一样结实。但是农村的人娶媳妇要的就是我姐这种的,吃苦耐劳,不娇气,看着还能生养。

    随着姐姐年纪渐长,父亲把她嫁给了峡水湾的白天成。

    还记得白天成刚来我家时,整日带着灰色的皮帽,勒得脑门凸起,活像一个河豚,我实在匪夷所思,他为何要戴那不相称的破帽子,便怂着我姐去问,结果看见他扒拉下皮帽后,那个光秃秃的脑袋泛着油光。

    我姐看见后哇一声哭了,死活都不愿嫁了。

    遭来了父亲一顿骂:“头发是能吃还是能喝?你个破鞋赔钱货,爹娘生你养你一场容易吗?把你养得这么壮,最后还得送到别人家传宗接代去,是为了啥?”

    白天成给了我家足足十袋大米,在干旱的红水沟,十袋大米可比黄金珍贵多了。母亲看见那些白花花的大米,眼睛里都是错愕,峡水湾是这周围最富有的水地,种啥有啥,兰草是走了狗屎运啦。

    我姐出嫁那日,红水沟的乡亲们都来了,主要是想看看十袋大米长啥样儿,他们一个一个挤在我家门院前,争先恐后地安慰我母亲,母亲眼睛已经肿得像猴子屁股那般通红了,父亲躲在墙角抽着旱烟,时不时偷偷抹泪。

    见过的人都说我姐好福气,爹妈疼,丈夫爱。

    天还微亮,两口子又开始吵了,这次闹得太凶狠,母亲居然把父亲的脸抓花了,我刚好下炕,出门看见我后,他俩出奇一致地都不出声了,我只好当做没看见,随便提了一把锄头就出门了。

    红水沟在春天就像是疯魔了一样,漫地风沙扑面而来,眼镜和衣服领子上都是灰,每耕一块儿田,我都得把眼镜拿下来用衣角擦一擦。看着镜片上磨损的白色痕迹,心中一阵烦闷。

    “哎呦,这不是尕崽嘛,啥时候回来的,工作签到哪里了,有对象了吗?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嘛。”

    说这话的人正是张东的妈,脖子里围着粉色印花丝巾,头上戴着蓝色包头巾,一大早扭着腰肢在田里哼哼唧唧的。

    我没什么心情,淡淡地说:“工作还在谈,找对象还早着呢,不急。”

    “哎呦,你可是大小伙子啦,没工作可以慢慢找,找对象咋能不急嘛,我家张东今天才娶了媳妇,可急坏我了。”

    碰巧手里的锄头锄到了石头上面,手心里一阵发麻,我怒骂了一声:“这狗杂种呦。”

    张东妈见状不吱声了,转过头和村里别的男人调笑。

    虽然我这几年在外读书,但也听母亲说过,张东找的那媳妇儿起先是给张越问的,也就是张东的大哥,只是那媳妇儿见张越木愣愣像个榆木疙瘩,反倒瞧上了做事麻利的张东,当夜两人便睡在了一起,直到她肚子大了起来,只是才十九岁的年纪,还没到领证的年龄,便先办了婚礼。

    等生了女儿后,家里开支大了起来,张东媳妇儿没啥文化,找了个给人洗脚的工作,有时候整夜的不回来,张东提着鞋去砸了几回那家店,回来还把媳妇儿一顿打,那哭声和母猪下崽似的。

    实在受不住张东的毒打,她跑了,有红水沟的人看见她手牵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笑的一脸甜蜜,也有人看见她后来又换了另一个年轻小伙子打情骂俏。

    张东也不去找,十万块钱的彩礼就这样白飘了他也不急,留给张东妈的只有一句话,她自己会回来的。

    没过一年,那媳妇儿果然回来了,回来就和张东领证了,张东妈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十万块的彩礼没白花。

    之后,那媳妇儿随丈夫打骂都不会再吭一声,认命般在红水沟苟且生活。

    望着这干旱斑驳的土地,抬望眼,尽是灰,这日子真是一眼望到头,瞅着穷山恶水的红水沟,想起那句“此处安心是吾乡”,顿觉恶心。

    我要是能走出去,绝不可能再回来,乡愁于我就是一碗沟槽食。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被圈住在命运轨道的女性们(上)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iusgdk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