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小秋,会让人觉得她就像一只温顺的小兔子。她长得那么瘦小,就连说话时的声音也特别的轻声细语。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么柔弱的小姑娘却是西南支教联盟的一位老同志了。
我问她去过哪些地方,她说她只进过大凉山。
我听小秋讲那里孩子的日常生活。
她说,那里的孩子早上4点就得起床上学。他们通常会带上几个煮熟的土豆,再翻过两座大山,来到山另一边唯一的小学念书。
初中呢?我问她。
小秋翻着手中厚厚的一叠文件资料,有些惆怅的说:没有,那里能够完整上完小学的孩子都非常少,就别提初中,高中什么的了。
说着,她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三个孩子挤在窗前的小木桌上做作业的情景。
屋里很暗,那扇透光的窗户就是他们看书写字的唯一光源。
他们三个是邻居。小秋说,他们在同一年来念书,一起念了三个月就都没来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家里不让他们念书了,家里人手不够,需要人在家做活。
他们家里要种的地广?还是要养的牛羊很多呢?
都不是,他们家里都很穷,哪有什么农地牛羊,只是因为他们的爸爸都不劳作,只是他们的妈妈一个人顾不过来。
爸爸不劳作?!听到这里,我万分的惊讶。
嗯,那边的成年男子都很少会劳作的,家务,劳作几乎都是女人一手包办。
这是一个无比沉重的话题,因此我没有问太多,她也不想聊太多。
于是我开始翻看她在当地照的照片,听她说山区那些奇异的风俗和并不常见的人文景观。
听到兴起,我问她:那里风景应该不错吧,毕竟没有经过什么开发。
她却说,风景并不好,都是大片大片的荒山,红色的岩石裸露在绿植外面,基本上是一无所有。
话音未落,她想了想又接着说:物资的匮乏让那里的人们精神也跟着贫穷,只有对活佛的信仰无比坚定。
说完,她给我看了一张活佛的照片,照片上的活佛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不同合照上的其他孩子那么瘦小,活佛长得倒是蛮有福气。
她说照片上的孩子,除了那个只有6岁的小女孩,其他的孩子都已经结婚了。
我想我当时惊讶的表情一定很好看,至少她是看得咯咯直笑。
当一壶绿茶冲淡了茶香之后,我突然好奇的问她:当初你是怎么想起来要进山区支教的啊?
小秋有些意外,但似乎我的问题又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轻轻转动着小拇指上戴着的那枚银色尾戒,思忖了片刻,说:因为我的老师。
你老师也去支教了吗?
嗯,他在我进山之前两年去的。本来说好只去一年,等他支教回来我们就结婚,可惜他没有回来。
你和你的老师?听到这个信息的我小心翼翼的试探问着。
这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是师生恋。小秋倒是说的洒脱。
见她都不避讳,我也没理由扭捏做作,于是继续问她道:他后来是变心了,去别的地方了吗?因为听你说他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小秋的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我倒是想他要是变了心去了别的地方,可他偏偏没有。
怎么了?
那年夏天大雨,他去给一个学生家里送组织发给学生的粮食,因为天雨路滑,荒山上也没个树枝可以攀援,结果他不慎掉下了悬崖。等村民找到他时候,尸体已经被山里的狼啃没了人形。
我抽出一张纸巾默默的递给她,小秋接过也没说话,她擦了擦眼角,接着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喝干已经寡淡的茶水,然后站起来说:我要走了,得去交这些资料。过两天我还要进山,山里信号不好,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多保重。
我跟着站了起来,看着瘦小她,我突然好想抱抱她。于是我倾过身子,越过矮小的茶几轻轻抱了抱她,说:你也要多保重。
她笑了,拿起资料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谢谢你,米苏。我会记住你的这个拥抱的,再见。
再见。看着夕阳后她离去身影,我默默的祝福这个坚定而倔强的女孩,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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