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以目

那天走在路上，看到一片很漂亮的树叶，我弯腰捡拾了起来。

带到学校，本想用手机拍下来，留住它的美，去教室转了一圈，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它已经枯萎的不好看了，我找不到一个视角拍下它的美，只好丢弃。

原来有的美不过是你无意中的一撇留下的。

读过张爱玲的《道路以目》后，就一直想再写写我每天上班下班走的这条路，原来我写过一篇文章，记述了这条路上的美景和我走路的感受，但是让我熟视无睹的太多的人、物、事我并没有写到。

今天，首先我想写的是这一路上的学生和接送孩子的家长。

我经常走的这条路上，有三所在莱芜小有名气的学校，一是我们的学校——陈毅中学，二是第二实验小学，三是汶源学校。三所名校排在这条路上，上学放学的情景就可想而知了。所以，我眼里最不缺少的风景就是孩子：坐在飞奔的汽车里的，坐在妈妈的电动车上的，坐在公交车上的，走着路上下学的……

说实话，每次从孩子堆里巴拉出一条路来，想快点回家吃饭，想快点到校刷脸考勤，看到一路上的孩子和家长混杂着各种车辆拥挤着，心里也是拥堵着的。

我也看到，有很多的家长也是焦躁的，她们会一边骑着电动车一边嘟噜，听不到她们嘟噜什么，远远看到她们的表情常常是嫌弃的，厌恶的，或者是凶恶的。看到这种情景，我就不自觉的对孩子心生怜悯，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回家吃饭，又要遭到老妈的训斥。老妈们训斥孩子的原因应该很多吧，或者是孩子考试没考好？或者是让老妈等久了，或者是在学校惹事了？

这几天，有这样一对母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妈妈很精神很时尚的样子，孩子很活泼可爱的样子。每次妈妈都是陪孩子一起一边走路，一边在探讨问题，或者学习问题，或者和同学相处问题，或者是家里的事情，妈妈的语气永远都是温和的，孩子的笑脸永远都是轻松的。有的时候，孩子会搂着妈妈的脖子走一段路，或者妈妈拉起儿子的小手走一段路……

这妈妈是多么聪明，她不把这个时光和路途用时间计量，不开车，不骑电动车'背对孩子，她把家到学校的路变成了陪伴孩子的路，变成了和孩子一起成长的路……

有的时候，我会默默跟着她们走好久，心里也渐渐被这样一副母子情深的背影温暖起来，平静起来。

我还想写写路边的小吃店。

每次放学，我都会看到好多孩子会买上一份小吃，边吃边聊边走，出于职业的习惯，我很不喜欢孩子这样的做法，甚至很担忧小吃的卫生状况。

直到那天，我读了一个学生写小吃的文章，她在文章里，那么生动细致的描绘吃的过程和感受，我才发现大人并不完全懂孩子的世界，在她们的世界里，这些垃圾小吃不只是美味，还是成长的记忆。后来听蒋勋老师讲述关于味道的记忆，原来每种味道都和人生的阶段和经历有关，每种味道，都会给人留下一种感动和回忆。小时候的甜味，慢慢的长大后开始接受酸涩的味道，慢慢吃得苦味，慢慢接受臭味……人就这样慢慢成熟了起来，人生就这样慢慢丰富了起来。我想，我理解了路边的小吃店里的孩子，甚至很想偷偷买上一串小吃，想借着那种香味回到童年一小会儿。

我更想写写每天中午， 在马路边上的树荫下午休的建筑工人。他们都是外地人，每天中午上班的路上，我都会看到他们躺在路边的路岩石上休息，褴褛的衣服，黝黑的肤色，漠落的神情，他们让我心生敬畏也心生感慨，成人的世界里哪里有容易啊。也许，他们的孩子正走在路上，被独自在家的焦虑的妈妈训斥；也许，他们的孩子在用他们挣的钱买一串小吃，边吃边走；也许，他们在路边呆望的时候，想从孩子堆里找到自己的孩子的影子。我相信，他们心里是有支撑的，否则，就不会安然的睡在马路边，并不以为是苦的。

“道路以目”的意思是：在路边看到，仅能够以目示意。是的，我眼睛里看到太多的人生百态，但是要我说，又真的说不出什么。

此后，我却懂了：枯萎了的树叶一定也可以是美的。等我再捡拾起一片风干了的树叶的时候，我就真的发现了它的美，那是一种看起来平淡而苦涩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