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许了愿望,吹了蜡烛。过了今天,我就与我的童年远远地离去,但是童年时期对我的影响却一直都在。
我的爸爸在他的兄弟姐妹里是最年幼的,爸爸给我讲过他那个时候爷爷奶奶能养活五个孩子是一件特别不容易的事,爷爷奶奶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接受基本的教育,就咬着牙,把孩子们送进了学校。但二姑体谅爷爷奶奶,在学校待了一年心思都不在学习上,就没有再继续留下去,而是帮爷爷奶奶去做活了。爸爸带着家里的负担刻苦的学习,一路走过来,最后在县政府机关单位安顿了下来。
我的小学,虽然在我家抬一下头就能看到,但从我家到学校需要在一个大的密闭的铁盒子里看数字由20变到1、再穿过一条两边飘着各样味道和放着各式音响的街道、再顺着一条早晚高峰拥挤不堪的大马路,最后还要穿过这条大马路才能进得了校门。由于我的年龄太小,所以每天的接送都要有爸妈来管,而爸爸每天早出晚归,一周有六天的班,接送我这个“工作”也就由妈妈来做。
爸爸出门上班前,不管春夏秋冬,都会穿正装。记得有一次爸爸对着门口的镜子摆弄头发、整理衣服时,妈妈指着爸爸的上衣说:“这外套你都穿一个星期了,也不舍得换换!”爸爸扭头看了一眼妈妈,又拍了拍身上的外套说:“黑色的拍两下、抖两下跟新买的一样。”妈妈站直了腰,抬高了头说:“新买的衣服洗一水也得漂两层脏!”爸爸便僵硬着身子说:“好好,明天就换。”
爸爸下班回来后,也总是脱下正装,放在房间里,然后换上那件他最爱罩在身上的短袖。那件短袖从我记事起就爬在爸爸的身上,它不仅长了一身的小小的毛球,还不知道吃了什么营养物品长的能兜住爸爸的屁股,而且长劲儿过猛,领子处有几个破洞。但爸爸从不舍得扔并会保持短袖的整齐洁净。
爸爸上次晚上到了快十点了还没有回来,妈妈正想给爸爸单位同事打电话时,妈妈的手机就被来的电话给震响。妈妈接起电话,只快速地说了几个“好”就准备下楼去,我也随后跟着妈妈出去。
到门口时,我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叔叔在给我们招手,在他旁边的是一辆崭新到灯光照到能发出刺眼的光亮的轿车。然后那个叔叔就和妈妈同时搀着一个一身酒气醉醺醺的爸爸,妈妈就问叔叔:“他平时不太会喝酒,这怎么喝成了这个样子?”那个叔叔吃力地回答道:“今天是单位主任生日,我们就一块吃了个饭。”他们把爸爸扶到沙发上后,叔叔连一杯水还没来得及喝便赶着回家了。叔叔开车走时,我往窗外看过去,那辆车屁股上的标志是我认识的宝马、奔驰、奥迪三个中的奔驰,我的眼睛跟着那辆车走了一段距离。我的注意力被爸爸的呕吐声揪过去,我扭过头看向爸爸……
我十三岁时,每天总是能量爆棚,是个上蹿下跳的主儿。有次玩耍时,在高台上摔下来,到了医院后,胳膊小臂就被打上了石膏、缠上了纱布。我因此需要在家里静养一段时间了。那天,二姑从老家过来看看我的伤情。问完情况,发现我的伤情并没啥大问题,二姑就和爸爸寒暄了起来。
“刚才我看小林那奖状、奖杯还不少嘞!这孩子可真争气了”
“没有没有,那都是一些质量不高的奖项,你家女儿小希最近怎么样?”
“唉,不想提她……前一阵子,妮儿高二还没上完就愣是不想上了,非得想要出去打工,我和孩儿她爸也拗不过她,就随她性子了……
也不知道她跟谁学的,平时可会打扮了,烫头又染头,头发一绺蓝一绺黄的。脸上也不知道搽的啥,脸就是刷白,像这墙只是白没有一点血气儿。眼弄的又黑又大的,嘴唇有时候涂成深红、有时候涂成浅红、有时候还涂成粉红……有一次我拿她衣服去洗,还看见兜里有烟叶渣……”
“现在小姑娘都赶时髦了,打扮打扮也正常。”
……
二姑中午吃晚饭,没坐多会儿就回去了。
后来爸爸得知小希姐在县里找了一个工作,而且工作地点离我家还不远。爸爸就挑个时间让小希姐来家里吃个饭聊聊天,于是小希姐就和爸爸约好,在我的十四岁生日那天晚上七点过来。
在我十四岁生日那天晚上,到七点了,小希姐还没到。妈妈就说等会儿还没到的话就打个电话问问。过了十分,爸爸给小希姐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说马上到,我们就有等了一会儿。又过了二十分钟,门被敲响了,爸爸就迅速从椅子上抽出来去开门。
小希姐走在爸爸前面进来了,我看到她的头发在灯光照射下显得发黄发亮。脸白皙,眼睛像是在白净的面部点了两滴墨。嘴唇像是被烧过一样红的通透。复杂图案的外套和黑色衬里的毛衣,像铅笔一样又细又直的牛仔裤和一双能增高五厘米的高跟鞋。
小希姐对着我们说了句:“不好意思,迟到了。原本可以准时赶到的,就两千多米的距离,那摩的师傅居然给我要五块钱,讲价也讲不通,就走着过来了。”爸爸一边说着没事没事一边给小希姐拉出椅子让她坐下。
关了灯,把蜡烛点着,我双手合十,闭眼低头,几秒种后我把蜡烛吹灭。妈妈开了灯,我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我抬头看到了昏黄的灯光,灯光照进我眼里,流到我的脑里,一个意识突然刺到我:我想我该睁眼看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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