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倔强的人

她是个倔强的人

      她又怀孕了！站在我的角度，我觉得怀孕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她已经生下一个孩子了，毫无疑问她是爱她的，可她的爱有几分倔强，有几分疏离。她怀这个孩子时，我还在读研究生，她过来找我玩乐，她跟我说过不能玩太久，可是我想带她走遍澳门的每个角落；她想吃水果，我去校园超市买最便宜的圣女果，直到她厌烦；她想吃炒冬瓜，我多晚才做饭给她吃……那时的我还不懂怎么照顾人，尤其不懂得怎么照顾她！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在我们的这段关系中，一直是她在照顾我。初中时她在我耳边分析班上的同学，帮我辨别周遭同学的恶意和善良；她半夜撺掇我走半个小时的夜路回家，在漆黑的夜里，在洗衣台旁边，一起冲一个冷水澡，然后偷偷在家下面条，然后在家里的床上睡几个小时，被她叫醒后又趁黎明前的微光返回学校；我们躺在床上一起分享情窦初开的欢喜，一起讨论男同学们的可爱和可恨；我常常在某日下午忐忑地给爷爷打电话说我晚上不想回家，只为了能和她一起分享青春期的心事；我还记得某一日下着大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条小河，平时高低可见的河那天全被河水淹没，虽然她性格强悍，却身型矮小，我义气地背着她慢慢tang过河，她有点儿惊喜又有点儿羞涩，那时候的她就不习惯被人照顾吧……她是倔强的！

高中时她半夜起来从山底爬到山腰，只为了和胆小的我一起走夜路去坐唯一的那趟大巴；大学时偶尔电话联系，她也是忙中凌乱地指点几句……我是不懂得爱别人的，我不懂得照顾别人，或者是在我们这段关系中，我从来没有试着去照顾别人，自从那次她来了澳大，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把她照顾地不好，而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现在……

      去年她大着肚子时，我在她家住了几日，那是窄小的一间房，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们一起去买菜，我做的饭油烟味儿很大，她吃的不是很习惯，但是她也没说什么；再后来，我去过她家，当时生下了孩子，在坐月子，她老公在，我看了一眼，逗了孩子几下就走掉了……后来，她女儿半岁了，没给娃喂多少奶，我贸然地就报着孩子走了一两公里，娃回来的时候哇哇大哭，她心疼地抱过孩子赶紧去喂奶，我才醒悟过来，孩子是太饿了；我是这样粗心的一个人，是这样不会照顾人的人，遇上了这个倔强的朋友，更显得我粗心大意！后来又一次再去她家时，她兴致来起，背着孩子，手上麻利地操作着，在家蒸馒头！她是个勤奋的人！

      最近一次她来我家呆了两三天，早上起来，孩子声音哭地沙哑了，我想她没什么反应，把我吵醒了，我过去瞅了一眼，孩子泪汪汪地看着她，她手上卷着什么东西，就这样看着她，孩子两手伸开，快要伸到她怀里了，她抱起她往远处放下，孩子哭声更大了；我问到这是怎么了？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她又说了几句话，让我回去接着睡，我就走了。后来躺在床上，没再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她是倔强的一个人，孩子哭就不给抱；她是自尊心如此强的一个人，我只是过去看了看，她怕影响我们睡觉就只好抱着孩子止哭了……

      她又怀孕了，这个消息上次她来我们家时，我才知道！前一天知道了，后一天我们做饭还做了小龙虾，我真是一个粗心的人呢！小龙虾是这么寒性的一种食物，怎么能给孕妇吃呢？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她吃了两个以后，肚子开始巨疼，蜷缩在我们的沙发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镇定自若地吃着龙虾，另一个朋友提醒我去看看，让她喝点开水，我才起身来烧开水给她喝。我让她去看医生，她倔着不去，拉了两三回肚子。我心里非常自责，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劝不动她去看医生，我只能看着她蜷缩在沙发上，痛着……她是倔强的一个人，倔强地不接受别人的照顾，倔强地觉得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可以。

      后来再去她家时，她总说肚子痛，我以为是去医院拿掉孩子之后留下的后遗症，让她吃点儿药。但是到今天她居然说她要去做产检，孩子还是没拿掉！这两年，我看到她是倔强的一个人，倔强的自己坏孩子，倔强的自己坐月子，倔强地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到这么大，我看到她眼里的疲惫和躁郁，我看到孩子的不安和哭闹，我看到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她，我看到一个故作坚强的人，我觉得她太累了，她需要轻松一点。而现在又因为一个意外，又要决定把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她的心是怎样地倔强，是怎样一份对孩子的热爱？才能让她在经历了一两年起早摸黑一个人照顾孩子地厌烦之后还能够再生下另一个呢？我不理解！我又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