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话并不普通,它比方言要高雅,它比土语要开明。
也许是在村子里长大的缘故吧,土生土长的我在很小的时候,即使站在庄稼地里,张口就是方言,闭口还是方言。我不知道普通话为何种尤物。直到读中学的时候,我才听到有些年轻的教师在说普通话。难道镇上或城里才有说普通话的空气?而村子里却没有讲普通话的土壤?有道是:“物以稀为贵。”那时候的我,才知道普通话是多么珍贵的语种。有的同学开始学说普通话了,只是大多数人仍旧像我一样在观望。固执的头脑,私底下议论纷纷:“说普通话,真够拽的,也不怕硬了自己的舌头!”回到家里,我们对着父母说普通话,父母也会感到别扭的。因此最好的语言仍是方言,尽管它土得掉渣,但在农村却有广大的市场。毕竟有很多人在领它的情,毕竟有很多人在买它的账。
记得刚到大学报到的那一天,在宿舍楼里,我和几个小老乡在用方言说笑着。不经意间,我看到对面床铺上坐着的一对父子,正在用听外语的神情看着我们。我们是枣庄的,他们是烟台的。我们说话,他们听不懂。其实他们说话,我们也听不懂。我们没有要求他们行使说普通话的权利,可是他们却似乎在请求我们履行说普通话的义务。管他呢,反正对方又不是我们的老师。拜托了,请放我们的自由一马!难道你们管天管地,也想让北京人说上海话不成?我们是在东北求学,又不是在江南深造,何必要管得那么宽呢?你们觉得,你们是谁?
在中文系的教室里,我们听东北人说普通话,还真是一种享受。他们的嘴里像是含着会说话的糖,声音很甜。我们听得美滋滋的。要知道,甜美的普通话不会让舌头生硬,只会让舌头服软。对于听觉器官而言,这简直是一种艺术按摩。享受!享受!
终于有一天,中文系的老师开始考核我们了。老师要求我们,要用普通话进行讲课。毕竟我们即将毕业。踏上工作岗位以后,我们不再是桃李,而是园丁。如果还在搬弄方言的是非,我们恐怕就难以在课堂上找到用武之地。自信心告诉我,我是能够说好普通话的。可是一连等了几天,我都没有听到老师念我的名字。从班长那里得到的信息是,我还得再等上几天。“夜长梦多”,我才不管那么多哩!早讲完,早了却一桩心事。岂不快意诗情?于是私底下,我便与那位女生互换讲课的那两把神圣的交椅:“今天我讲,几天以后,等到该我讲课的时候你再讲,行吗?”她欣然答应了。学着老师上课的样子,我还加上了一点前奏(抑或是前缀),盛气凌人地在讲台上一站,还故弄玄虚地往讲桌上吹了两口“仙气”:“以后值日生打扫卫生的时候,别忘了把讲桌也擦干净!”我听见了同学们的笑声。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也看到老师为我鼓掌时的造型。这却是我始料未及的情景。我非常清楚地记得,20多年前,在大学的教室里,师生们坐在一起,听我讲《荔枝蜜》的情景。也许是讲得太投入的缘故吧,我感觉杨朔就坐在台下的正中央。如果说讲课是一场战斗的话,那次战斗,我使用的称心如意的武器,其实就是普通话。原来,善于讲方言的我,也可以成功地驾驭普通话。
毕业以后,在考普通话等级证的时候,我发现试卷上的那些词语,我基本上都认识。阅读的那段文字,也算流畅。至于口头作文,当然更难不倒我这位中文系毕业的学生了。二级甲等,算是合格了吧。细心思量,我与一级乙等、一级甲等的优秀程度,还有一段较长的心路历程。
但我无所畏惧,愿意牵着普通话的手,走向语文更美好的未来,走向教育更盛大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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