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小村庄,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叫福报,今年七岁了。一天傍晚,福报放学回家,看见爸爸在门前池塘里钓了好几条鲜活的大鱼,兴奋地喊:“爸爸好厉害,我也要钓鱼!我也要钓鱼!”福报拿过爸爸手里的鱼竿就往外跑。来到门口的池塘边,四下看看,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的说:“我要钓更大的鱼,就得去更大的池塘。”于是,福报转身向村外跑去。
紧挨着村头的小路,是一片茂密的芦苇荡,穿过芦苇荡就是一大片水塘。虽然没有湖大,但水很深。偶尔也会有人图新鲜,到大塘里撒网捕鱼。但毕竟相对于自家门前同样物产丰富的浅池塘来说,大水塘危险系数要高很多,终究是少有人来的。况且,前不久,一个外乡人带着伤从芦苇荡里跑出来,据他自己说是被芦苇荡里的一条大蛇给咬了,庆幸自己命大逃了出来。于是村里人对芦苇荡和大水塘就更加敬而远之了。
这些话福报一家也是听说过的,但是爸爸觉得外乡人撒谎了。因为他家住在村边,离苇塘很近。爸爸从福报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带着他到芦苇荡里看野鸭,水鸟;帮着动物们捡回掉落窝外的蛋;用芦苇做成芦笛,吹起来比哨子都要响;回家的时候摘一摞鲜嫩的芦苇叶给妈妈蒸饭用,这样蒸出来的饭自带一股清香。这样的苇塘里是不可能有太大的蛇的,最多是一米来长的水蛇,且无毒。别说咬人了,就是大一点的水鸟它们都惹不起,顶多就是在鸟窝、鸭窝里偶尔偷个蛋吃罢了。
爸爸看见妈妈追着福报进了苇塘,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多少担心,毕竟那里对他们一家来说算是熟门熟路。 抬头看看天色已不早,爸爸转身回家做饭去了。
福报和妈妈踩着苇塘里并不十分明显的小路,蹒跚地走到了大池塘边,非要自己扛鱼竿的福报着实累得不轻。喘着粗气儿的福报,两只大眼睛里却露着兴奋的光:“妈妈,我要钓最大的鱼!”“好!那你要加油哦!”妈妈边擦着福报脑门儿上的汗边微笑着说。正当福报找到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落脚点,准备甩鱼钩的时候,却发现从塘底慢慢飘起一片白光。“妈妈,快看,好漂亮!这是什么?”福报拽着妈妈的衣襟指给妈妈看他的发现。借着夕阳刚刚落山后的天光,妈妈顺着儿子的手指看到那片白光越来越亮,渐渐的被一片银色光晕笼罩,并且这片银白光影还在上升,并不断向远处延伸着。这是什么呢?以前从未见过!妈妈迟疑着,不自觉得把福报揽在怀里,双眼紧紧盯着湖面的变化。银白光影越来越大,渐渐地接近了水面,现在目测这道影子得有一米来宽,十几米长了。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的妈妈,护住正好奇心旺盛的福报,不由自主往后退去。还没等母子俩退回芦苇荡,哗啦一声大响,水面上突然立起来一颗硕大的鱼头。应该是鱼头吧,宽阔的嘴巴大张着,露出稀疏的冰锥一样的尖牙;翕动的两腮旁长长的小孩儿胳膊粗的触须,随着晃动的大头不断摆动着;突出的两只灯笼大的鱼眼,从茫然的咕噜咕噜四顾,最终锁定了岸上失神的母子。
当大鱼头再次晃动,甩出的水花打在母子身上的时候,妈妈率先反应过来,拉起福报转身向芦苇荡跑去。但是妈妈并没发现,就在她转身之际,大鱼冲天而起,在空中翻身化成了一道白光,飞掠而来。白光射向福报,触及他的后背,悄无声息,一闪而没。当妈妈再回头时,身后风平浪静,寂静无声。低头看看无恙的儿子,又眺望一下水波不兴的大池塘,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妈妈用眼神询问着儿子,福报也是茫然的摇着头,不明所以。
天渐渐黑了,妈妈心有余悸的四下看了看,揽着福报,捡回之前丢在地上的鱼竿,快速的穿过苇塘,回到了炊烟袅袅的村子。看见了自家的大门,妈妈才算松了一口气,回想刚才惊险的一幕,真的是幻象一样。
回到家时,爸爸已经麻利的将做好的晚饭摆上了桌。抬头看到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母子,爸爸不由担心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妈妈摇摇头,表示吃完饭再说。福报也破天荒的乖乖地洗了手,一家人开始吃晚饭。看着第一次安静且认真的大口吃饭的福报,爸爸满脸的疑惑,妈妈也不由担心起来——该不会是在水塘边吓到了吧!别说孩子了,自己不也是吓得几乎失了魂儿吗?
静静地吃完晚饭,妈妈让福报回了自己房间写作业,拉着爸爸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心有余悸地说起了傍晚和福报在苇塘里的经历。爸爸皱着眉,不敢置信:“不会看花眼了吧?这么多年也没听说大塘里有怪物呀?”妈妈摇着头:“不会,我确定是真的,我和儿子身上还有怪鱼甩上的水渍,你闻闻,我身上的鱼腥味儿还没退。只是后来怪鱼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夫妇俩又说起儿子今晚的反常,应该是吓着了,睡一觉,也许明天就好了,小孩子忘得快。
果然,第二天早上起来,活力四射的福报又是一如既往的存在了。唯一不同的是饭量大增,且不再挑食,只要是食物,来者不拒。这种转变对于爸爸妈妈来说是一个大惊喜——相较之前儿子吃“猫食”状态,无疑是一大利好。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恬静和美的状态,大塘里的经历也慢慢地被一家人淡忘了。但是,随之而来的隐忧却渐渐地显现出来:福报的食量越来越大,身体更是肉眼可见的持续不断的增高增壮。几个月的时间,身体就“膨胀”得比同龄孩子大出将近一倍。看着还在不断长大的福报,爸爸妈妈的担心与日俱增,于是带着儿子不断辗转各种级别、各种类型的医院进行病理排查。但是,所有检查结果一致:一切正常,福报的身体各项机能没有任何异常。无奈,一家人只好回了家。
正在夫妇俩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位白发银须的老人找上了门,老人自荐自己能解决福报的异症。见夫妇俩将信将疑,于是老人就讲起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那是在五百年前吧,在这个村里有一个年轻的后生,喜欢新奇探险,于是四处游历。这次来到东海边,听说海的另一端有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便不顾劝阻,独自驾船出海东渡。快接近东海岸的时候,后生驾船遭遇风暴,人随船沉入海底。后生本以为葬身于此了,谁料,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在东海岸上,身边站着一位异服青年。后生知道是青年救了自己,万分感激。自此,后生和青年阿鲁成了莫逆之交,二人携手一同游历这个陌生的东岸岛国。
某日,二人路上偶遇岛国术士。术士剑指阿鲁,称其为鱼形所化,是为妖孽,必要将阿鲁打回原形,为民除害。青年为阿鲁抗辩:就算是鱼形,可并未害人,还救人于水火,何以为害?术士执拗:妖与人异,必除!最终,术士毁了阿鲁的鱼身,将其神魂置于热泉之中,以期日久炼化。青年痛绝,趁术士离去,冒死从热泉中将阿鲁神魂救出,带回了中土家乡,放到了村外大塘之中。
从此,后生及其家人一代代守护着大塘,守护着这个秘密,直至八十年前战乱开始,后生的后代被迫背井离乡,直到今年,方才寻根而回,也就是之前那个称被大蛇咬伤的外乡人。外乡人按照家族传下来的后生和阿鲁约定的密语,唤醒了大鱼,并承诺尽快想出办法送其回归东海。没想到,大鱼心急,竟然附进福报体中。
老人讲完事情原委,恳请福报跟随他一起前往东海走一趟,到了海边,阿鲁回了家,福报身体异症自然解除。夫妻俩自然应允,带着福报跟随老人一同前往东海岸。
海边,福报面向大海,闭目而立。老人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放于福报后心,最后大喊一声:“阿鲁,回家了!”随着老人喊声落下,只见一道白光,冲出福报身体,划向天空,最终落入大海。
福报的身体随着白光撤出,眼见着恢复了正常大小。夫妇俩看见儿子变回了正常体态,不由热泪盈眶,纷纷扑到福报身上,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海中,隐隐有巨大白光影慢慢浮起,直至海面。大鱼露出大头,遥望岸边人群,微微摇动,缓缓点头,而后鱼尾一摆,转身沉水而去,渐渐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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