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毕业了,不打算再继续上学,她说,学校虽好,终究是她的庇护所,人不可能永远都受到庇护。人学得越多,烦恼就越多,当理想遇到现实,就如同滴露遇到太阳。她说,人长大了就不得不面对一些事,其实都是些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事。生活拿走什么,同时也会拿出其他的东西来做交换。人越是不懂得怎样生活,就活得越痛苦,痛苦与不幸就像老师手里的教鞭,当它抽在你的身上,往往都不是毫无缘由的。
我虽没上过学,听不懂小妹这些话的含义,至少可以肯定它是有价值的,将痛苦从生活中剥离出来,我大致就可以明白,生活中原来还有痛苦这种东西,当然也会有愤怒、仇怨、贪婪等等,聪明的人将它们单独提取出来,加以思考利用,这种东西便有了力量。
母亲说,孩子现在营养不良,有了小毛病就得花钱,奶粉需要花钱,孩子长大些还会花更多的钱。我说,我可以去挣。母亲说,你能明白最好,现在村里的人都不太客气,你出去避避也是也好事。我说,无所谓,随他们的便吧。我说,小英跟我一起走吗?母亲说,她留在这里,你就算还有个媳妇,她随你出去,孩子以后可能就没了妈。
我出发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大雨,也没让小英跟我一起,我对她说,等我先出去安顿好了,就接她出去,她答应了。我顶着雨一步步地走着,感到无限空落,但是,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周放和春生,又急忙加快了脚步。
我很快就见到了周放和春生。周放说他们不再砸水泥板啦,因为,所有的水泥板基本上都被他们砸了个稀巴烂,再也没什么可砸了。春生说,他们不赌也不嫖啦,因为他们想活得正常点儿。
周放说他们各自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得空就拉拉客,一公理一块,赚的也不少,有时候遇上了阔绰的主儿,也能小赚一笔,日积月累下来就是一大笔钱。最重要的是,他们觉得自己现在活得比以前高尚。遇到难缠的主儿,他们就不拉,给再多的钱也不拉,现在,他们有能力不让自己受委屈,这叫硬气。
春生说,他们都盼着下大雨,或者暴晒的天气,有时候,他们宁愿等到深夜,到了那时候,他们看谁不顺眼,而那人又不得不坐他们的车,他们就会狠狠的敲诈一笔。他们说,这也是生活,人为自己活就是生活。
在他们的指引下,我在一家废铁收费站找了份活儿,在那里很快积攒够了钱,我也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接着,我同他们一起出车。他们有时候会故意把一些客流让给我。周放说,金骡子,你就可劲儿了拉吧,客人管够,钱也管够。
我们收了车,就去餐馆叫几个小菜,喝点小酒解解乏。我不能喝酒,就喝点果汁之类的。周放喝得面红耳赤,春生喝得摇摇晃晃,他们说,不许酒驾,什么时候酒醒了,什么时候再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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