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者: 不懂事会长 | 来源:发表于2017-05-10 23:17 被阅读0次

    大概是王嘉尔的那番话起了作用,金有谦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两人拜完天地,都没有什么动作。

    目送王嘉尔蒙着一袭红盖头被侍女扶出大堂,顿了许久,金有谦方才收了目光。

    吩咐随从把准备的厚礼呈上,搁下几句道喜客套的话,随即匆匆离开了。

    王仁誉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

    这一关就算过去了,眼下就指着晚上的洞房花烛夜了能安稳度过了。

    他的儿啊,只能自求多福吧。

    ――――――――――――――――――

    华灯初上,夜未央。

    苏州城怕是找不到比此刻的段府更热闹地方了。

    酒桌上一片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光景,数不尽的人赔着笑脸凑上前来道喜敬酒。

    段宜恩看着明明一个个在心底里装满了厌恶和鄙夷,却还是要装作这样一副谄媚的样子来讨好他,不禁在心底冷笑。

    无趣,真是无趣。

    满屋子人气,却愣是寻觅不到些许真情实意,实属讽刺。

    不过所幸今天他那个二娘不在,少生了许多事端,也落得个眼不见为净。

    此时崔荣宰笑嘻嘻地端着酒杯凑上来,两颊因为不胜酒力的而微微泛红,脸上掩不住的喜悦倒显得今天更像是他的大喜之日。

    “表哥啊,我跟你说,跟你说――”

    “嗯。”

    伸手扶着在他眼前站不太稳打晃的直嘀咕的崔荣宰,段宜恩有些忍俊不禁。

    他这个表弟,还真是可爱的紧,嘟嘟囔囔的样子像极了他以前府里的那只学舌的呆愣鹦鹉。

    “我真开心啊,你终于,终于找到了可以照顾你的人。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幸福的。”

    半倚靠着段宜恩的崔荣宰有些激动地低喊着,天生的大嗓门引得旁人忍不住投来疑惑和探寻的视线。

    “臭小子,别说了,你喝醉了。”

    以免崔荣宰酒后可能会吐露更多事情坏事,段宜恩扬了扬手,示意不远处的阿泽上前把他带走。

    “把荣宰少爷扶回客房休息,好生照顾了。”

    “是。”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段宜恩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顺手置杯于花坛,向新房走去。

    他的新娘子,该是等急了吧。

    ――――――――――――――――――

    “夫人,这少爷未到,你是不能摘盖头的。”

    喜娘一见王嘉尔急不可待的想要掀开盖头,赶忙上前阻止。

    “那,我戴着盖头吃点东西总行了吧。”

    王嘉尔有些泄气和不耐了,纵使是圣人,折腾了一天,饿了一天也该有脾气了吧。

    当个新娘子比上刑犯人还要可怜,这算个什么说法。

    “是啊,嬷嬷,就让我们家小姐先吃点东西吧。这一天下来,这身子怎么熬得住啊。”

    一旁的小蝶也忍不住开口求情道,只不过喜娘依旧端着个仪态不松口,硬着口气道

    “不行,夫人好歹是大户人家,不会连这基本的礼数都不懂吧。您还是再忍忍吧。”

    “你――”

    小蝶忍不住开口反驳,正逢此时段宜恩推门而入,见状有些奇怪。

    一干人等齐齐站着,团团围着新娘子,不见喜气倒有些看守犯人的意味。见他推门而入,一众目光齐刷刷地向他看来。

    “啊,姑爷你总算来了。”

    一个小丫头先行开心地叫了起来,只见王嘉尔忽的被吓得一颤,又强装镇定的坐正。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么?”

    “姑爷,我们家小姐――”

    王嘉尔暗暗用手轻扯了扯小蝶的衣襟,示意她不要说话。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机灵如她自然懂得主子的心思,乖乖的噤声站到了一旁。

    瞥见喜娘顶着一张晚娘脸和小蝶有些不满的神情,再想到喜娘的来路,段宜恩心下了然,启唇淡淡地说道

    “你们都先出去吧。”

    “不行,少爷,夫人说了要按照规矩来,你这样会坏了规矩的啊。”

    “巧了,苏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就是个不守规则的主。”

    段宜恩掩上门扉,踱步到屋子中央的八仙桌坐下,自顾自的把眼前的两个酒杯慢慢斟满

    喜娘有些急了,上前一步急急劝道

    “可是,少爷这样不妥,不吉利啊”

    段宜恩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睁大了眼睛,面上嘲讽带笑地回答

    “我这天煞孤星,还怕什么吉利不吉利。通通下去吧。”

    “对了。”

    段宜恩放下酒盅,似是想起了什么来了,托腮看着那一众下人

    “虽然我这人不讲究规矩,也从不苛责下人要循规蹈矩的。但是有些规矩该守还是要守的。我娘过世的早,这夫人的称呼,怕是府里的那位还受不起。这段府里现下只有位刚迎娶进门的少夫人,还不曾有什么大夫人。往后还是要多多留心,免得落人口实,说我这段府的下人,都跟我这段家二少爷似的,不懂规矩。”

    “是。”

    纵使有些不情愿,喜娘还是只能低头耷脑的领着一干下人,领命离开。

    门被轻轻关上,门外脚步声散去,伸长耳朵听了片刻,确定了下人都离开了,王嘉尔一把扯下了眼前的红盖头,本想想要好好享受这自由的空气,不料正巧与段宜恩饶有趣味的盯着他的眼神相撞。

    “夫人,该喝这杯合卺酒了。”

    段宜恩举了举手上的杯子,示意王嘉尔上前。

    而王嘉尔将手上盖头一甩,急急地凑到在八仙桌旁坐下,不去接段宜恩手里的那杯酒,反倒拿起筷子就埋头吃了起来。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饿,以往在所有在外人面前的大装模作样家闺秀的矜持做派都顾不得了,只顾埋头祭祭自个的五脏庙。

    后知后觉感知到身侧的恼人的视线,王嘉尔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轻拍胸口顺了顺气,抬眼一只纤长手端着杯子在他眼前晃悠。

    王嘉尔也不和他客气,接过抿了一口,本以为是呛口的酒,却没想到是回甘的茶,他愣了愣,随即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算是酒足饭饱,王嘉尔放下筷子,也不作声了。

    段宜恩此时不知为何,就像是个闷葫芦,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坐在桌前,借着着喜庆摇曳的红烛光,相顾无言。

    宾客未散,外面倒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与室内奇妙的寂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王嘉尔还在苦恼该如何跟段宜恩协商分房睡的事情,只听段宜恩忽的开口

    “娘子,时候不早了,良宵苦短,我们也该歇下了。”

    “什,什么。”

    王嘉尔被段宜恩突如其来的话吓得不轻,加上眼前突然凑近的脸,吓了退了退,一时身子不稳向后倒去,幸亏段宜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顺手一带,软玉温香在怀。

    王嘉尔面上一热,唰的通红。

    段宜恩紧搂着他的腰,他的手因为怕失去平衡勾着段宜恩的脖子,任谁看,这个姿势都暧昧极了。

    刚要推开段宜恩,只听他凑到他耳边,喃喃低语道

    “小心,外面有人。”

    王嘉尔一怔,随即明白了段宜恩的意思。

    门外有人在听墙角,估计是段老爷派来的婆子或者方才的喜娘。

    目的自然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王嘉尔觉得自己现在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现在这个情况,他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真的要洞房?开玩笑,两个大男人怎么洞房!

    使劲摇了摇头,驱赶脑子里那些可怕的想法,王嘉尔瞪大了眼睛,盯着段宜恩,用唇语问道

    “现在该怎么办?”

    “自然是――”

    段宜恩用唇语回了三个字,忽地抱着怀里的王嘉尔起身,向大红绸缎铺好的床走去

    把一袭红装的王嘉尔放在床上,强忍被他呆愣可爱的表情挑起的笑意,段宜恩故作缱绻语气深情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自然是不要浪费了如此良辰。”

    ――――――――――――――――――

    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王嘉尔承认,自己刚刚真被吓到了。

    有一瞬间,他以为段宜恩向他欺身而来,真的打算来真的。

    他甚至做好了新婚之夜要谋杀亲夫的准备,没想到段宜恩只是放下红帐,装模作样的念了两句调情的话,随即从他发髻上拔出一根发簪,在手臂上划了个口子,滴了几滴鲜血在床上的白帕子上。

    粗粗收拾了一下伤口,便躺在他身边,单手枕着头,不作声了。

    好半天王嘉尔才明白过来段宜恩这奇怪的行径,这,这家伙是打算用他的血代替新婚之夜的处子之血么?

    这算是,逃过一劫的意思么?

    明明已经接近深秋,王嘉尔却感觉整个人有些不自然的燥热。

    或许是屋子里的火炉太热,又或许是刚刚经历了太多惊吓,又或许是身旁的人距离有些太近了,温热的呼吸轻轻拍在他的耳边,有些意识紊乱。

    “你痛么?”

    在这头脑发胀有些混乱的情况下,王嘉尔说完这句话,就恨不得马上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是什么烂问题,他以手掩面,不敢对上段宜恩眼神,内心崩溃。

    段宜恩扭头看着身侧的人,突然玩笑心起,微微抬手摇了摇,眉头轻皱,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闪躲着他眼神的人

    “痛。”

    “呃,那,那你自个揉揉便是了。”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却意外的让人心颤。强压心头奇怪的感觉,王嘉尔抹了一把疲惫的脸,“咻”地起身,掀开帘子打算下床。

    “夫人这是要去哪?”

    “我,我有些渴了,我去倒杯茶。”

    再这么待下去,王嘉尔可要疯了。他几步走到桌前,提壶倒了一杯茶,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小口地抿着。

    不是不知道他这位夫人在害怕些什么,只是看到她这副模样实在忍不住想逗弄她一把的心思。

    看着她状似不经意地向他这一瞥,又收回的眼神,那种熟悉的感觉又袭来了。

    像什么呢?

    段宜恩想起了早年间庭院里溜进来的小狗,大眼扑闪扑闪,怯生生的模样让他喜欢的紧。

    只不过,他的眼神一暗,收起唇畔的笑意。

    可惜的是,他喜欢的东西,似乎从来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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