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笑了,朝我说:“君不见。”
君不见……
见不了……
无法见……
我曾遇到一个小孩儿,他长的清秀,但做事却不过脑子,脾气又倔,没人喜欢同他交朋友,他也独来独往,乐得清闲。
我碰到他时在苏州一座不知名的山上,那儿的树木繁茂,像我这样的生人,进去就别想再出来了。他坐在一棵粗壮的树上,冷眼看着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林里乱转。
我不禁怒了,冲他喊:“喂!小孩儿,你得都看那么久了就不知道帮我一下吗?还有没有良心了!”他不语,只是冷冷地勾起了嘴角,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屑与嘲弄。
无奈,我只好继续寻找出去的路。眼见天色将晚,转眼,即黄昏,我心急如焚,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太快。那小孩儿忽然从树上跃下,头也不回地朝一个方向走去。我想,他定是要下山回家去,于是便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不见了人影。
快到山下了------临近山脚的这条路,我 是识得的。不知为何,那小孩儿顿住了步子,转身看向我。我有些疑惑,只见他用手指了指路的尽头,似是在告诉我,从这一直走,就能下山了。
我急忙向他道谢,他却说:“不过萍水相逢,不必言谢。”“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不知为何,我竟说出了与小落文里君馥相同的话。那小孩儿似是一愣,我便知是我多言了,匆忙告辞。
再见他时,是两月后了。
苏州的树依旧枝叶繁茂,天气却凉了下来。那小孩儿不知从哪找了跟绳子,在手上绕着花绳。可是呢,他有一步并没有绕对,就导致他绕完之后一拉,绳子全散了。绕了几次,他都未改,依旧按照他的方法绕,没有一次成功过。
我走过去,对他说:“你有一步绕错了。”他似乎吓了一跳,见到我又有些惊讶。我伸出手想帮他绕过来,他却转到一边,拒绝了我:“我自己来!”可是,他的方法依旧未改。我无奈,唉,这人怎么这么倔呢。
似是厌了,他放下了花绳,扬起他稚气未脱的脸,问:“你怎么又来了?”我告诉他,我是个摄影师,上次来的时候看这儿风景极佳,苦于没带设备,只好在两月后又来一趟。他点了点头,“走吧。”“啊?”我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带你去风景好的地方拍照。”
他的年龄与气质并不符,明明才十二三岁,却像是经历过沧海桑田,沉稳得像二十多岁的大男孩儿。
他告诉我这是谭山,是观赏太湖的最佳方位。知道这座山的人很少,一年到头没什么人,像我这样来二次的人更是罕见。
拍完照片,我向他道谢,他并没有回应我,我不知该怎么做,局面就这样僵着。面上我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他帮过我两次,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抱怨:“这么不尬吗?都不知道回应我一句吗?真没教养。”可是,过了半刻,我发明看到有晶莹的泛着光的液体从他眼里流出。
怎么……怎么就哭了呢?我手忙脚乱地安慰他,给他擦干眼泪。“出什么事了吗?你跟姐姐说!”“妈妈说,”他抽抽噎噎地道,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我只要做够了100件好事她就会回来,帮你拍照是最后那一件。我明明已经做完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回来……”我瞬间明白过来了,他妈妈……怕是过世了吧。
“孩子,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难过,但你……”
“什么人死不能复生?!”
“…………”
“谁死了?谁又要复生?”
他似是极力吼出了这几句,声音嘶哑,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划过脸颊。
“你要面对现实……”
不知为何,我竟以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伤人的话。
他突然笑了,朝我说:“君不见。”
君不见……
见不了……
无法见……
那个小孩儿跑走了。
他明明是个孩子。这明明是很显而易见的,可,却是我都最后才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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