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房间,天真就被浓浓的民俗风格吸引了,她爬上爬下,对每块抱枕、每缕花纹都很感兴趣地观赏、抚摸。阿红和马兰去外面买吃的了,天真还提醒他们注意安全,不要被深山老林里哪个六根未净的和尚拐走了。
“咚咚咚——”一楼的木门响起叩门声,整个阁楼都似一个巨大的共鸣箱。“细妹子,开门。”一个乡野气息很足的男声,像在田间喊话般命令。
“啊?”天真还是有点怕的,又想到邻居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从门缝里看过去,哦,是送柴火来的。“她们已经付过钱了吗?”天真问。
“那两个姑娘付过啦,还说你们带了很多打火机,可以给个给咱们用。”
“当然可以的,放这吧。”天真开了门,门后面是茫茫的大山里深蓝的星空。
挑柴汉笑得一脸过于热情,往房子里探头探脑,三个姑娘,三个行李箱一览无余,他“嘿嘿呵呵”地笑着。天真突然后悔把他放进来,要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万一这人居心叵测,根本没法保护自己。
正当天真转身去找打火机时,挑柴汉一声呼喝:“满崽进来!”一个比门框还高大的男孩子一躬身就钻进了门,嘴唇又大又厚,像个野兽一样瞧见了蹲在茶几旁的天真,一边口齿不清地“嗯嗯啊啊”一边扑了过来······
“有病啊!你干什么?”天真闻到那种乡村男孩子常年污垢在身体旮旯里沤出的酸臭味,尖叫着明白了这父子俩的意图,搬起旁边的竹椅子就砸了过去——力气太小了,根本不像武侠小说里那样可以让家具炸开,掀起骇人的气浪。
“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我,我——打电话给我爸爸!”天真一手横扫着一根柴禾,一手慌乱地从各个口袋里掏手机。
有时一句威胁本想让犯罪者害怕,没想到会激发一种一不做二不休的凶猛,让对方变成真正的亡命之徒。
“打啊,打啊妹子!”两个男的因此变得狂躁起来,不时地作势往前冲,像猫抓老鼠一样逗弄她。“喊你爷老子听听妹子在床上是咋个叫的,满崽,啊?”
天真逼自己深呼吸镇定下来,她觉得尖叫只会让这两个禽兽更加兴奋。打给了马兰。
“回啦回啦!”谢天谢地,马兰的声音同时从电话和门口传过来。天真心里一下就松下来,眼泪夺眶而出。
阿红和马兰对眼前的情势一目了然,立刻掏出两把防身的刀具指向两个歹徒——嗯,如果能称得上是歹徒的话。但这个行为很蠢—— 拿着刀堵住了门口,他们一个飞身窜向了二楼。
阁楼上堆满了杂物,有个圆形的护窗,可以逃跑。可是他们根本不逃,估计一下两方力量,二人就算拿着木棍冲下来,几个姑娘家也没有办法;若他们不走,这一夜就更麻烦了。
有了同伴壮胆,天真对上面喊:“再不滚出去,我们把这房子烧了也要把你们烧下来。”说着就点起了两根松木柴,柴不是很干,烟在密闭的房间里很吓人,楼上果然传来了咳嗽声,更吓人。
“他们要是真冲下来怎么办?”阿红一边咳一边抬起食用油泼在了楼梯口,木制的扶梯马上就要哔哔剥剥地热烈燃起来,嘎的一声,断了。天真赶紧泼上一盆水把余烬浇熄。
“这下好了,他们只能从天窗出去了。”把门窗关严实,嘘一口气,这一夜勉强可以睡过去。
“要是他们没出去怎么办?会闷死在楼上吧。”
“不会那么蠢的。”
火熄了,苍蓝的天幕下还有青烟,来这的第一天就尝到了“穷山恶水”这四个字的险恶。那两个人,明天会怎样呢,还会再来吗?深山里的人最不开化,经常这样危机四伏吗?
一夜星天寂静。
早晨的深山大雾蒸腾,山鸟晨唱,公鸡打鸣,姑娘们今天的写生素材,可以是这轻如绢浓如奶的晨雾了。
穿过浓雾,一排人影爬上山来,寨子里的古嫂拉着一串孩子来到山里——找他们家一夜未归的爷们。
柴,就在小房子里,还有斜放一旁的杉木扁担,这已经够古嫂一家人揪着马兰的长头发扯着嗓子骂骂咧咧地问上一个小时了,那群光屁股和不光屁股的,像群日本鬼子一样把屋里的陈设又摸又拿,一片混乱。
“滚出去!”天真大吼一声,粗暴地把七八个人推了出去,“嘭”上了门。
她往后摸了一把头发,似乎在让自己,也让两个同伴冷静一下,用不坚定的语气说:“我们——上楼去看看吧。”三人吸着气点点头。
村妇的骂声还在房子四周绕,她们三个用凳子搭梯爬上烟熏黑的楼板:平躺的那两具壮硕的躯体,昨夜都没逃。
自救成功,真是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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