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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个故事,彼岸花没开,而你也走了

第十二个故事,彼岸花没开,而你也走了

作者: 叶子_bed8 | 来源:发表于2019-03-21 22:01 被阅读0次

    夏至,我在逻些看到了不同于远山的雨,很急,很洁净,落在地上溅起水花像珍珠在天地的脊梁上流淌。后来欧珠告诉我,雨是佛祖赐予众生洗濯罪孽与邪念的圣水,是神灵的血液。西藏有些地方是四季如冬的,譬如,那曲,珠峰大本营等地三伏天下雪亦是不足为奇,也有接近热带气候类型的地方,如林芝等地,有着近乎原始森的植被覆盖,,可种植春小麦,玉米等农作物,可产西瓜,苹果,梨,等水果;当然这与雅鲁藏布江不无关系。

      欧珠是我在一次偶然中认识的,后来却成了我远行路上最难遗忘的记忆。

    那是我第二次到阿旺茶馆喝茶,我一人坐在一张极大的藏式餐桌前,要了一壶甜茶和一碗藏面,然后惬意的欣赏茶馆独特的风格和布局,茶馆很小,客人也不多,有两名服务员和一对夫妇老板,邻桌几个藏族阿妈用藏语交谈着,手中转经筒不停地在转动,屋里弥漫着藏香的香味,那是西藏特有的气味。

         不久,一服务员送来了我要的面喝茶,用还算标准的普通话,请慢用,并对我微笑。我一向没有在人多的场合逗留的习惯,匆匆吃完便问刚给我送面的那位服务员一共多少钱,她说二十四块,我发现同样的面和茶,去比上次多了八块钱;

        刚好老板从厨房走出来,我便问老板,我点的面和茶一共需要付多少钱,老板说十六块,那服务员脸色绯红目光无措,拇指将食指掐的泛白泛白,目光呆滞而神情木然的看着我,我不敢揣测此时她内心深处的踟蹰,老板娘与那服务员窃语两句后拿了一把零钱面带微笑朝我走来,边道歉边说是服务员算错了;

    我一手将包甩在肩上,另一只手指向还伫立在原地的服务员,对老板娘说剩下的钱算给她的小费吧!然后三步跨出门外落荒而逃,回到住所,我关好门窗躺在床上,眼前不断浮现出那姑娘让我不知所措的眼神,全身似乎在颤抖,像做错事等候惩罚的孩子。

    第二天我很早起床去上班,经过阿旺茶馆,在门口踱来踱去,当我正打算去别的地方吃早点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昨天那位姑娘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并朝我微笑;

       我便硬着头皮又一次走进了阿旺,由于很早茶馆里没有别的客人,六张大餐桌都是空的,我要了一碗藏面两块饼,没有要茶,因为之前要的甜茶我最多也就能喝半壶。

       姑娘看到之后询问我说:没了吗?

        我低下头哽咽着说,还有,还有就是昨天对不起。她说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昨天真的是我算错了,真的很抱歉!然后她问了我的名字,并告诉我她叫欧珠家乡在日喀则。

        吃完东西我没有再看道欧珠,便到吧台向老板娘买单,老板娘依然面带微笑,用比较生硬的普通话说,欧珠已经替你付过钱了。

        我朝深邃而不断溢出酥油茶味道的厨房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就这样我认识了欧珠;一个纯正的高原女子,大我一岁,清明的轮廓里镶嵌着一副让整个高原都妒忌的容貌,目光柔和而忧郁,兼有汉族女子的肤色和藏族女子的个性,不喜欢笑,但笑的时候却灿若格桑花的怒放,灿烂而真实。

                                       2

          认识欧珠之后,游离态的心灵似乎有了落脚之处,生活开始充实而安定,我几乎每天都到阿旺茶馆吃早点或夜宵,藏茶馆都很早开门很晚才打烊,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有客人,不过大多是藏族。

         阿旺在我上班的地方与住所之间,三点一线,我没有坐车的习惯,喜欢步行,每天都会经过阿旺,欧珠是上早班中午休息,所以我每次去她都在,我渐渐成了阿旺的常客。

        在阿旺上班的人都认识我,都直接喊我的名字:闫恺,这是我离开远城之后自己改的名字,“恺”是快乐的意思按老人的说法,命里缺啥就叫啥,这样就可以得以补充。

        我每次吃完东西都会在茶馆小坐一会,跟欧珠或其他人聊聊天,客人多的时候我会帮他们干点活,茶馆老板夫妇对我很好,待我很热情,经常请我吃藏族小特产,我也常带一起上班的兄弟姐妹们到阿旺喝茶,并吹捧阿旺的口碑。

        给阿旺拉了不少生意,休息天的时候我会邀关系好的同事并带上欧珠去较远的寺庙玩,我以参观者的身份看他们拜佛、焚香、转经。

         跟他们围绕一尊泛着金光的菩萨转了四十九圈每转一圈都要将脸贴在菩萨身上依偎一下。

        我跟在欧珠身后,看着欧珠表情严肃而虔诚的将脸贴近金色的菩萨金光衬托下的欧珠像卡扎尔雪山上常开不败的藏红花孤独而娇艳,易碎且亦逝。

        欧珠让我跟他们一起做,我不好意思,只是做个小动作敷衍一下,四十九圈转完后,我觉得除了菩萨其余东西都在转,我蹲在地上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欧珠、次珍、卓嘎、米玛、扎西、巴桑他们五人则一字排开匍匐在草席上,叩着等身长头,然后站起来双手合十,紧闭双目,嘴里默念着什么。

         后来欧珠告诉我,那位菩萨便是他们的圣母,高原所有生灵的母亲,因为她的庇护我们才得以健康成长。

      藏族对每个节日都很重视,每逢传统节日都会有相应活动,我经常跟欧珠他们一起过节,去过很多寺庙,吃过很多藏族特产,听过很多藏歌,看过很多藏舞,还有数百人一起叩等身长头的壮观场景。

       欧珠告诉我,八角街是不可以逆时针行走的;转经筒是从左向右转的;藏族是不喜欢别人碰头顶;不喜欢吃鱼的; 藏族男子大多会从马背上长大跟牛羊过一辈子,女子则在十八岁后离开父母,完全独立生活,直到找到自己的归宿。

        欧珠上学比较晚十七岁初中毕业,后来在日喀则度过一年高中,因为成绩跟不上而辍学开始打工,至今以两年,在拉萨交过一个男朋友,但时间不长对方去了西藏最北的城市“阿里”。之后便再无音讯。

        说到自己欧珠几欲落泪,我被置于束手无策的尴尬境地,只有忙转话题。

                                    3

       藏历六月二十九日;雪顿节,我们一行人坐在罗布林卡的草坪上喝甜茶,吃酸奶 糌粑,烤牦牛肉,玩藏式骰子赌一元的零钱,听姑娘们唱歌,直到日落才各自散去。

        走出罗布林卡时,欧珠突然拉住我的衣襟,将一把小藏刀塞到我手里说,这个送给你,我欣喜地将刀握在手里刚要说些什么时,才发现她小跑着的背影已经涌入人群,只看到红蓝相间绣着格桑花的蔵裙在风中浮动,像山脊上随风飘扬的经幡象征着信仰与虔诚,那是我第一次见欧珠穿藏装,真的很美,像高原钴蓝色的天空纯洁而安静。

    第二天我拿着欧珠送我的藏刀得意地在巴桑面前比划,他漫不经心的问在哪买的,我随即说,是欧珠送的,然后巴桑、次珍、米玛同时用异样的目光开着我,让我很不自在。

        后来他们告诉我,在他们藏族,异性之间送刀是代表爱情的,如同玫瑰,这个答案让我茫然而不知所措,我承认自己似乎已经爱上欧珠,像情不自禁地爱上高原的天空一样,单纯而直接。

         但我想我永远都不会说出来,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直到在某个落雪的清晨彼此站在铁轨两边挥手告别,最后彼此相忘于某个念念不忘的偶然。

        因为我曾承诺过彼岸花会等她一辈子,尽管我知道彼岸花并不爱我,而且不会唱动听的藏歌,跳优美的藏舞,穿藏装不会比欧珠好看,不会在我烦劳的时候拿着棒棒糖对我说“其实生活是甜的,不信你尝”。

         欧珠是适合真真实实在一起生活的姑娘,而我要的只是一种感觉,唯有彼岸花才能给于,“爱”竟就是如此绝对。 我一直都太过执着的追求着精神享受,有着理想主义的完美情节,而现实社会与物质总是充满了无法预测的未知于偶然,随时都可能消逝,包括生命,所以这个世界不适合海子,不适合川端康桥,也不适合我。

    那天,太阳迟暮目及之处地铺残红,火烧云灿若欧珠明媚的笑靥,又似乎更像彼岸花的。我独自奔跑到拉萨河边,朝东南方那片庇护着远城的天空喊道“彼岸花,你在哪里,我想你了”。天空一群飞鸟掠过,大昭寺的清脆地钟声穿过苍穹飘向远方。我戴上衣领上的帽子,双臂环膝额头紧贴膝盖,坐在河边的鹅卵石上许久——许久。

    回住所的时候经过阿旺茶馆,欧珠在打扫卫生,老板娘在核算盈余,茶馆没有客人桌子很干净,我手握柄部渡着藏金的小藏刀轻声走进茶馆,自己拿了一壶酥油茶有一口无一口的喝着,欧珠微笑向我走来,我示意她坐下,递过一杯酥油茶给她,她喝了一口惊讶的说,今天怎莫不喝甜茶了,你不是喝不惯甜茶吗?

    我说,我怕甜茶蒙蔽我的味觉,想从酥油茶的味道中找出真实感,而我真真喜欢的是酥油茶不是甜茶,只是一直都没有勇气去适应酥油茶的味道而下意识的选择甜茶,但现在我必须明确和坚定我的真爱和选择,我将沾满手汗的小藏刀放在欧珠手中,对她说,“对不起,我爱的是酥油茶和彼岸花”。

    欧珠神情木然的看着我,一直没有说话,我给她讲了关于我与彼岸花的故事。我看到欧珠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金光,她站起身来背对着我边走边说,也许我们还需要时间,你与彼岸花也需要。

       那天晚上我彻夜失眠,此后我不再每天去阿旺,只是偶尔跟朋友去一次,休息天我便让巴桑骑他的越野摩托车载我去兜风,沿拉萨河走很远很远,远到闻不见人气息的地方。

       中秋节那天我们广告部没有放假,只发了一百元过节费和一些月饼和水果。中午欧珠突然来找我跟巴桑,说今天是她生日,让我们带朋友一起去参加生日聚会,并告诉我们具体时间和地点,下班后我与巴桑带着次珍、米玛买了些礼物和零食走进了一家很小但很干净的藏式火吧,我听他们用藏语唱“生日快乐”,帮他们切蛋糕烤肉串。

        由于是欧珠生日便破例喝了几杯青稞啤酒,感觉很香醇很柔和,没有印象中的白酒那么辛辣而猛烈。

         我们玩到很晚才回家,巴桑跟欧珠喝的有点多,好在都没有醉,走出火吧,我跟欧珠同事负责送欧珠回家,因为我们同路,我住天海路,距阿旺茶馆不远,欧珠住阿旺宿舍,巴桑、次珍、米玛都住德吉路。我们没有打车,因为路并不太远,且欧珠时有呕吐,一路我们都没有说话。

          天很冷,寒风芒刺般穿过身体,久久不能回暖,很快我们到了阿旺门口,嘱咐欧珠同事照顾好欧珠后刚转身要离开,欧珠突然喊到我的名字说,如果没有彼岸花我们会不会在一起,我没有回答,用手指着路旁写着“拉萨—林芝”的站牌说,听说林芝是西藏唯一一个像江南的地方,我们去玩吧!

    明早就出发,欧珠说,这个月的休息日已经休完了,下个月吧,于是我微笑着说,所以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我可以为自己的梦想放弃一切,甚至生命,而你不可以,就像这寂谬的天空,它属于两个人却不属于三个人。我边说边走,没有回头。

                                  4

        第二天我很早起床,收拾东西背好登山包坐上了驶向林芝的最早一班列车,并将电话关机。

        林芝,不论气候还是植被都像极了远山,我吃遍了林芝的土特产和和盛名小吃,去了林芝县和工布江达县,游历了中流砥柱、碧水云天,唐蕃古道、太昭古城,碧珠神泉,茶马古驿站和林芝自然博物馆,本打算去雅鲁藏布大峡谷,只因体力不支和旅费不足而放弃,最后再次吃了林芝的西瓜和罗汉面便踏上归程。

           林芝一行历时十天,身体疲惫不堪,一到住所就蒙头大睡,第二天起床将手机开机,一看竟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大多是欧珠的也有次珍和米玛的。欧珠和我一样不喜欢聊扣扣,有事就发短信,也很少打电话,凡打电话必有要事,我立刻赶往阿旺茶馆,找到欧珠后才知道,原来在我去林芝的第二天,巴桑就被警察带走了,说他贩毒,而且人赃并获。

        后来巴桑被判有期徒刑四年,转狱到西藏最北的城市“阿里”进行劳动改造,我们渐渐相忘于生活,探望巴桑之后,我带着辞职报告去了我上班的地方,老板以无故旷工为由克扣了我近一个月的工资,我没有生气只是向老板微笑并点头,然后收拾自己的东西并向所有同事一一道别,且面带微笑;毕竟我不是为了钱才来的逻些,就像三毛并不是为了写作才去的撒哈拉。我需要的只是,安静、生活、安静、生活,我单纯的安静生活。

       辞掉工作后,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关掉电话,不分昼夜的睡觉,连续五天吃光了三箱泡面。后来我在纳金路找了新的工作,又开始了颠沛而奔忙的生活。阿旺茶馆不再是我的顺路经过,巴桑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已成了习惯,我还是跑步去上班,每晚都去布宫广场坐坐,即使秋风渐冷;

    秋风渐冷,我开始感到身体的不适,我非常明白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什么,开始穿足够多的衣服尽量不要让自己感冒。我开始想念欧珠,非常的想;我迫切需要有人跟我说话,随便说些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分散我对寒冷的敏感度就行。

    但我拿起电话又放下,总觉得这样的方式会让对方甚至自己产生错觉,毕竟我们很久都没有再联系过,于是我穿上棉衣用尽量快的步伐跑向阿旺茶馆,晚上十点阿旺茶馆座无虚席,我自己拿了壶滚烫的酥油茶坐在一个焚烧着藏香的角落里,欧珠忙得不可开交,甚至忙的顾不上跟我打声招呼,晚上十一点多客人逐渐散尽,我跟最后三位藏族老人一起离开,没有欧珠的身影,没有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微笑都没有。走出阿旺独自漫步在氤氲寒气的寂静街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我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怀疑自己的远行是对还是错,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真真爱过;有没有真真爱过彼岸花;有没有真真爱过萧索;有没有真真爱过欧珠;当然人是不可以这样滥情的,至少我不会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定论那种远远超越友情的感觉;想着想着,就觉得思想真的很奇妙而可笑的东西,于是我便真的笑了……

       燃灯节那天,欧珠发短信叫我跟她一起去哲蚌寺,燃灯拜佛为巴桑赎罪开脱 ,我们步行到哲蚌寺,在一尊有三层楼房高大的佛像前叩着等身长头;那是我第一次叩等身长头,为巴桑也为自己,然后我跟着欧珠为每一尊佛像点燃酥油灯,欧珠虔诚的吻着一尊菩萨的额头,泛黄的灯光照在欧珠脸上让我看到了灵魂的纯洁与神圣,想到了无奈的萧索。

           秋风乍起,山坡上一排排经幡纵横交错的随风飘扬,哲蚌寺的钟声再次响起,声音悭锵而厚重有力。

        我问欧珠冷不冷,她摇头不语,下山后我们在公路上打不到车,夜幕降临;气温骤降,还有七公里的路程才能回去,顾及到欧珠,我在万般无奈下喊了辆人力脚踏车。

        一路上师傅只一味地骑车,我跟欧珠各自看着公路左右没有尽头的芦苇荡和沼泽。公路将拉鲁湿地等线分割,脚车像夜幕降临时的秃鹫沿着拉鲁湿地向市区滑翔延伸。到了阿旺门口我付了师傅车费后又将兜里的几元零钱一并给了师傅,师傅满脸微笑的消失在车流中。

          欧珠坐在身后公交车站牌下的椅子上不说一句话,表情安静而冷漠。我不敢问她为什么,只是陪她坐在那里数夜空的星星和过往的行人,我很不喜欢这沉默到尴尬和无奈的感觉,这种感觉总会让我想起当年清秀眷美而文静的萧索,而我与萧索就是在这种相互沉默而踟蹰的纠结中让彼此看不到了希望,最终放弃了对方,而把目光投向了与自己最近的他人,那是我此生最初也最失败的一段感情,直到现在都耿怀于心。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与欧珠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连路人都不如。于是想起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便却让它停留在某个瞬间”。

        也许我们的相识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后来又错误的走进了彼此的生活;那天晚上我们似乎坐了很久很久,然后吃了些东西,我送欧珠到阿旺门口,欧珠步伐很快的走进茶馆,并回头隔着玻璃对我挥手,且面带微笑,而当我看到欧珠落寞的微笑时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欧珠可能会像巴桑一样突然从我生活中消失,也许会更残忍”。

       当幻想与预感越来越趋于现实,生活必将面临无限悲伤与可怕的局面。在一个依稀落雪的安静晨曦,我突然接到欧珠的电话,欧珠在电话中说,她要回日喀则了,因为父亲脑溢血突然导致偏瘫,在医院治疗,自己需回家照顾父亲,现在在车站,两小时后发车,希望我能去为她送行。

         我努力让自己淡定,想想现在该做些什么,因为欧珠的确要离开了,真真切切的要离开,我没有时间去质疑欧珠是否在跟我开玩笑,我匆忙出门打车,告诉司机去大昭寺,我坐下安静的想起;

        当初自己离开远城的时候,是多麽的希望能够看到彼岸花的身影,但是没有,最终都没有,当汽车渐行渐远,远城开始模糊在遥望尽头的时候,我想除了杜没有人能看到我当时有多么的忧伤。我不时对司机说“麻烦快点,谢谢!”我生怕自己就这样与欧珠错过了。

       到了大昭寺广场,我走进一家藏饰品店买了欧珠看了几次都没有卖的那只藏银手镯,然后又打车去火车站,欧珠穿着一套我从没见她穿过的印度装,手里托着一只不大不小的黑色皮箱,简单而明净,像逻些只有蓝天和白云的天空。 

        我们在相距约十米的距离看到对方,然后相视而笑。

         欧珠说,你从来都没有迟到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我看着月台外蠢蠢欲动的列车回答到,因为我不希望别人对我迟到,迟到会错过很多你永远都无法挽回的东西。

    欧珠沉默而点头,然后问我会在西藏呆多久。

    我说不知道,也许明天就离开;也许明年我还在;也许后天就奔跑在科尔沁广袤的草原或漫步在库尔勒炙热的荒漠;也许多年后我依然游走与于错木纳与雍布拉康的茫然中,你知道我是游离态的不是吗?我告诉过你,纵使我一直都深爱着西藏,也有可能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感到厌倦而决绝离开。

    汽笛再次长鸣,检票口只剩下我与欧珠和空旷,欧珠挪动了一下箱子说,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将捏出汗渍的手镯放在欧珠手中回答“会的,一定会的”。

    其实我们都明白,我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为了不要让彼此太过匆忙的相忘于生活,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不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找到挽回的理由。

    欧珠眼中暗藏银光,莞尔一笑向我挥手,欧珠走了,列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拉萨河的急流中我走出月台,伫立在拉萨河边;闭上眼睛看到了整个高原的悲哀。

    再见;我知道若没有别离,生命也就无所附丽,于此相同的落幕还会在我生活中重演,并将以不断告别与相遇的陈旧方式继续下去。雪越下越大,像极了我在梦境中与欧珠告别的场。突然觉得自己一直都行走在一条上帝铺好的路上,只是没有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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