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

作者: 顾_惜城 | 来源:发表于2019-07-13 21:24 被阅读0次

        周五的晚上,淅沥沥的下着雨。

        和同事在会议室边吃饭边讨论工作,回复了几封邮件以后随手拿了办公室的一把伞下班。

        夜晚十点的十字路口,路上行人不多,顺手拍了一张斑马线,拎着小蛋糕晃悠悠的看着白色的裙子在雨里飘动。

       

        到家换了鞋,放好东西,喊了室友一起出来吃蛋糕。

        同个屋檐下,我们收敛各自心事,围在一起坐着边吃边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室友N:“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一下。”

        我心底大概猜到一些,抬头看了一眼A,转过脸来,说吧。

        室友N:“我父亲癌症晚期,最近已经从医院回家了,可能时间不久了,我下周准备回家。”

        沉默的几秒钟。

       

        “这个事情很久了吗。”

        “嗯,已经四年了吧,第一年动了手术切除,三年后高发期复发了。”

        我们断断续续聊了一些,我看着N的眼圈有眼泪在闪动。

      “ 很难过吧”,A看着N轻问了一句。

        “嗯,在这里还好,回家看到情况总是会的。”

        “我知道啊,我父亲去世时我体会过 。”这是我第三次从A的身上听故事。

        A的父亲去世几年了,说起原因,大概也算是病逝,因为未曾见到最后一面而始终抱憾的A谈起时总是控制不了情绪。

     

        我不善安慰,只能拍拍N的肩膀,给A递一张纸巾。

        这几年仿佛才渐渐体会离别近在咫尺。算不上突然,却也没有给予能够接受的时间。

        我跟A说,我没哭,在我得知我舅舅去世的时候。 A一脸震惊,不亲近吗?

     

        亲人的离世使我无法释怀的始终是舅舅。

        自幼年起,我便知小舅疼我,宠我。

        家族中我算是最任性的孩子,幼年起便脾气不算好,吃饭也总是挑食,洁癖起来总是不爱吃东西。

        小舅家两个孩子,我幼年时候,弟弟还没出生,妹妹小我三岁。每年假期回外婆家小住,小舅常常偷偷带我一人出去玩儿,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去。买回来零食,舅妈常常藏起来一部分留给我,让我趁着妹妹不在吃。

        年岁小的时候总喜欢趴在电视机前和小舅一起打游戏机。妹妹则总是坐在一旁排队等待。

        冬天出门逛街,母亲忌口从不让我吃过冷的东西,小舅会偷偷买冰淇淋给我。

        小时候不爱去奶奶家,每次从外婆家去奶奶家之前,小舅都会在我包包里放好钱,担心我没零食吃,哪怕我每次都是住三天就会回外婆家。

      在爷爷家受了委屈,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小舅来接我。

      家族孩子里我最胆小,小舅经常训斥妹妹陪着我睡觉。

      想起往事,侃侃而谈,深知,小舅是我幼年起的依靠,信任和坚定。

     

        几年前的那个一月放假回家,我和母亲一起出门。

        母亲碎碎念,让我有时间陪着弟弟妹妹视频,多关心他们的学业。

        我顺口问到舅舅舅妈呢。

        母亲一瞬间低下头,带着哭腔说:你小舅不在了。

        我不记得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没掉眼泪。于是我们都沉默了。

      母亲悲伤的样子使我噤声,无法开口问她小舅去世的事情。

      后来,父亲把事情告知于我。方知,小舅已经去世月余,家中众人唯独我并不知晓,也唯独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而小舅去世的前一天还在给母亲打电话,问我过年是否去外婆家,要来接我。

       

        小舅一双凤眼,又爱笑。

        母亲跟小舅非常亲近,常常谈起小舅幼时起就是家族里最好看的孩子。

      只是世事难料,小舅车祸去世,父亲念叨小舅最后走的时候似是悲叹。他再过几日便四十岁生日了。

      我没哭,很长时间都是如此。

      我始终没有接受过这件事,也感受不到他的离开。家中人人对此避而不谈,仿佛这是真的,我也还是没办法体会。

        直到很久之后,我把手机上的小舅从通讯录删除,一瞬间开始痛哭;母亲的电话里再也没有小舅关心我的消息。小舅去世之后我第一次在外婆家看到小舅的照片,已经从年轻时的洋溢幸福的照片变成了黑白照片。我仿佛才开始感觉到小舅可能真的不在了。

        他离开的突然,我知道的太晚。许久以后的琐碎生活里,我再也找不到小舅的痕迹却开始想念的时候,才开始慢慢接受。毕业后工作的第一个月,我拿到工资先给妹妹买了羽绒服,那天我在日记本上写下:很想你,小舅。

        得知死亡的那瞬间,并不觉着可怕。可是在生活中消失了的痕迹,和刻在血液里的记忆却会让人困顿和痛楚。

        总说要坦然面对生命中的死亡,似是把悲伤离别变成人生百味之一,以至于冠冕堂皇体会人生。可是谁能轻易释怀和放下?

      《夜莺》中,伊莎贝尔的父亲,在她自称不脆弱时,对她说:我们都很脆弱,伊莎贝尔。这是战争教会我们的。

        在生死面前,从无平等可言,也没有所谓坚强和软弱。生存或许本身便是一场战争。

        N说,“母亲照顾父亲的几年,老了很多。而父亲在病痛的折磨中也并不好受。”

        她有时候不能明白,明知父亲已经绝症,只是时间问题的情况下,究竟是希望父亲再拖延一段时间,还是早点结束这样的痛苦。想到长期住在医院陪伴父亲的母亲,她感到困惑。也不明白有这样的想法是错吗。

     

        不试图拷问人性,因为并不能知晓考量的结果是否是你所愿意面对的。对人性的期待会使我们对他人奢求太高,以不满足生出怨念。没有感同身受的痛楚,也因此我们只需做好份内之事。

        里克尔说,“死并不在我们之外,死是花瓶圆扣上的刻度,每当要够到它时,我们就满了。”我们都要遭受被生命齿轮碾轧的过程,经历沉痛,破碎,与前行。只是过程中,因为有人同行和分享使我们得以在间隙中得以被安慰。

       

        蛋糕吃完了,甜味腻在口腔里未曾散去。我们还围坐在桌前。

        我不爱吃甜食,但是偶尔还是会放一些糖果在包里随身,出门遇到小朋友的时候送一些。

        我们有时悲伤,有时愤怒,希望生命里偶尔有些甜能包裹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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