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议和,议和
191◆节外生枝
庆历二年正月,赵祯得到一个消息:辽国屯兵边境,并派出使臣到宋朝进行外交交涉,声言要取回关南故地。
辽国摆出这种姿态,傻子都知道用意何在。
军事讹诈。
此时,辽国的皇帝叫耶律宗真,辽圣宗耶律隆绪的儿子,历史上的辽兴宗。
耶律宗真比赵祯小六岁,他的早年经历和赵祯十分相似。耶律宗真的母亲萧耨斤原本也是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女。当时,耶律隆绪的皇后膝下无子,就将刚出生不久的耶律宗真收养过来,当作自己的孩子,从此耶律宗真拥有了嫡子身份。
萧耨斤要比赵祯生母李氏幸运得多,她的真实身份并没有被掩盖,在耶律隆绪死后,当上了皇太妃。 耶律宗真十五岁即位,一度受制于自己的生母萧耨斤,后来通过发动政变,把生母囚禁起来,才夺回了大权。
如果没有皇帝的身份,赵祯和耶律宗真应该是一对特别投缘的朋友才对,只可惜,现在两人必须为了各自的利益成为敌人。
辽国的挑衅给赵祯出了一个大难题,一个小小的西夏尚且搞不定,再加上一个庞然大物,那还不把自己搞得关门大吉?眼下,借赵祯一百个胆,也不敢和辽国开战,他只想用和平方式化解危机。
赵祯下决心用外交方式解决问题,群臣也没异议,但他们很快遇到了一个大难题——派谁去和辽国交涉。很明显,谁都不想领这么一份吃力不讨好的活(群臣皆惮行)。
然而,辽国使臣已经到了边境,按照规矩,宋朝马上要有人去把他们迎进来,人选必须立刻定下来,刻不容缓。
在赵祯一筹莫展之际,宰相吕夷简向赵祯推荐了一个人。
富弼。
景德元年,宋辽两国缔结澶渊之盟,结束边境战火。就在同一年,洛阳的一个普通家庭中诞生了一个男婴,他就是接下去的主人公富弼。这个巧合似乎也冥冥中注定,他将和那份著名的和约结下不解之缘。
富弼从小写得一手好文章,在地方上有点名气。天圣元年,二十岁的富弼结识了在泰州做官的范仲淹,范仲淹对富弼的才华非常欣赏,将他推荐给了王曾和晏殊。两人都对富弼的才华推崇有加,晏殊还把一个女儿嫁给了他。
富弼的才华得到一致公认,但却迟迟未能考取功名。只因为他有一个明显的弱项——诗赋。而诗赋偏偏是科举考试中的核心科目!用现在的考试术语来说,那是拉开分数档次的科目,地位堪比高考中的数学考试,足以让你考前痛不欲生,考后生不如死。
1.jpg宋朝的科举考试严格以成绩说话(一切以程文定去留),考不好,就算你是宰辅大臣的女婿也没用。富弼颇有点像某些偏科的同学,被一块短板拖了后腿。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范仲淹的提醒下,富弼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取得了功名——制科。
我们此前所说的科考,一般都指进士科考试。其实,宋朝还有一种特殊的“制科”考试。制科就是皇上临时设置的科考项目,主要用于选拔一些特殊人才,有点类似于现在的特招。制科下面还会分“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擅长进谏)”、“军谋宏远材任边寄(擅长军事)”“详明吏理可使从政(擅长实务)”等细化科目。但是总的来说,这是一种非常规的科考,开科的次数极少,招录的人数也不多。
天圣八年,赵祯开了一次制科考试,富弼抓住机会考上“茂材异等”科,授官将作监丞、签书河阳判官,从此跻身仕途。
当官后的富弼以认真负责,敢于说话著称,到了庆历二年,已经官至右正言、知制诰。吕夷简向赵祯推荐富弼,倒不是因为如何看重他,反而有点故意给穿小鞋的意思。
富弼和范仲淹走得很近,范仲淹几次被贬的时候,他都会站出来说话,这样就无形中走到了吕夷简的对立面。而且,在一些小事上,富弼也和吕夷简接下了梁子。
有一次,富弼负责纠察京城刑事案件,发现政事堂(宰相办公机构)的办事人员存在伪造度牒的情况。度牒是朝廷发给僧人的身份凭证,办事人员的这种行为属于“伪造国家机关公文印章罪”,理应下狱处理,可开封府胆子小,不敢治罪。富弼却不管那么多,坚持按照刑律把犯事者给办了,这让宰相吕夷简非常难堪。
于是,辽国使者一来,吕夷简就把富弼抛了出来。令吕夷简没想到的是,他的这次小心眼,反而成全了富弼的一世功名。
正月二十四日,接到命令的富弼来到殿上,面见赵祯。赵祯出了名的心肠软,知道此次出行困难重重,本想宽慰鼓励富弼几句。可富弼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已经大步上前,下跪磕头,郑重说道:
“让君主担忧是臣下的羞辱,我不惜一死(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
赵祯被富弼的忠诚所感动,对他勉励再三,几天后就正式下诏任命其为接伴使。
二月二日,富弼离开开封,前去和辽国使臣接洽。
从此,宋朝最出色的外交家富弼开始了自己的成名之旅。
辽国派来的两个使臣叫萧英、刘六符。萧英是契丹人,时任辽国北院宣徽使,刘六符是一个汉人,时任辽国翰林学士。萧英虽是带队领导,但关于宋朝的情况,并没有刘六符熟悉,所以,谈判还是以刘六符为主导。
三月,萧英、刘六符进入宋朝境内,他们给赵祯带来了一封耶律宗真的信。信的内容相当无聊,一上来就指责宋朝失礼,理由有三条:第一,关南地区是石敬瑭割给辽国的,应该归还。第二,宋朝在边境地区修缮防御设施,破坏双边关系。第三,宋朝讨伐西夏没通知辽国,非常不友好。
最后,辽国还贴心地给出了解决方案:只要把关南地区还给辽国,两国的友谊就能巩固发展(如此,则益深兄弟之怀,长守子孙之计)。
辽国给出的理由再次印证了“欲加罪之何患无辞”这句话。关南问题早已在澶渊之盟中商定,你岁币都收了快四十年了,凭什么旧事重提?至于第二条,属于没事找事的无稽之谈。第三条更荒诞,我和谁打架,跟你有关系吗?
赵祯知道辽国在无理取闹,但辽国使臣的背后,是边境线上虎视眈眈的数万铁骑。
自古弱国无外交,此时,宋朝面临着极其被动的外交局面。
赵祯和群臣一合计,觉得割地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答应的,唯一可以考虑的就是增加岁币。
2.jpg然而,如何说服他们答应宋朝的方案?到底该增加多少岁币才合适?这些难题一时半会谁都把不准。
四月七日,富弼被任命为“回谢辽国信使”,陪着辽国使臣回去,接着进行第二轮谈判。
这回,富弼将单枪匹马地和辽国君臣进行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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